大男生仍旧不明所以,却听从指示,侧身一让,对薛聆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薛聆诺甜甜地笑了笑,还是有些窘,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露出几粒小贝壳般可爱的牙齿。
刚进门,她就看见筱丽琴从厅后转了出来,跟在她后面的是康杰。
筱丽琴招呼着她:“聆诺,路还好找吧?你就来过一次,我还担心你会不记得。”
不待薛聆诺回答,她又转向大男生:“子岳,这是康老师新收的弟子,今天第一天来上课,你们认识一下。小姑娘叫薛聆诺——聆诺,这是我的学生,他叫凌子岳。”
原来这是筱教授的学生,不是他们的儿子。
薛聆诺心下恍然,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温和地对着自己笑,然后,他转向康杰:“康老师,她是您用那个方法挑来的吗?”
那个方法?什么方法?
薛聆诺好奇地看向康杰,见他短促地轻呼一声:“哟!你不说我还忘了,还真不是!”
他转对薛聆诺说:“是这样的,我以前收学生,要检查他们的基本功和乐感的时候,都会用同一个考查方法,结果你是第一个得到了特殊待遇把这个步骤跳过去的!呵呵,要不咱们也来走走这个过场怎么样?”
薛聆诺还不知道康杰说的这个考查方法到底是什么,不由有些紧张。
但是康杰的眼睛里满是和蔼的笑意,鼓励地看着她,问道:“聆诺,你会弹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和德彪西的《月光》吗?”
薛聆诺松了口气,连忙点点头。
康杰就往身后一指:“那你来,把这两支曲子弹给我们听听!”
薛聆诺一进门就注意到,一楼偏厅里摆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阳光正从两面窗帘大开的落地窗内洋洋地铺进来,光线插入暗影的地方,可以看见无数纤微的细尘在悠然飘舞,阳光在它们透亮的身躯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芒,于是它们竟也神圣起来,宛如一个个四处飞舞播撒幸福的小精灵。窗户大敞着,有几片微卷的叶随着恬淡的暖风从窗外蓬着的树上飘转着滑进来,落在地板上。
薛聆诺走过去,掀开钢琴上的酒红色天鹅绒遮布,乌黑锃亮的钢琴立即映出日光与树影,典雅而寂然。
她小心地把琴盖抬起,康杰已经找出这两支谱子递给了她。
她先把第一首,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放在谱架上,然后轻轻地坐到琴凳上。
她把手指按在琴键上,钢琴轻轻地“呜”了一声,立即地,仿佛时光交错,夜正提着她黑色的长裙,踏着满地铺展的月光款款步来。
她让手指连贯地动起来,有一种仿佛封存已久的沉静的轻柔,从琴键的隙缝里源源地漫上来。琴在她的手下微微地战栗,而她的手像是抚弄着清活的细流,淙淙铮铮地在美丽的卵石上涓涓溢淌。她感觉着那战栗,仿佛有一注泉从指尖涌出,不断地融汇到那潺潺的清流里去……
两支曲子弹完,她从沉醉里醒了过来,有些不确定地转过身去,便看见康杰的脸上正缓缓收起陶然享受的表情,换成欣喜的赞许。
他点头道:“我的眼光没错!聆诺啊,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这两首同样描述月光的曲子有什么差别?”
老师提问题了。
薛聆诺认真地想了想,抬起头来大胆地回答道:“我觉得,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是一个人在夜晚的窗口,对着外面满世界的月色沉思遐想,有一种仰望的意思;
而德彪西的《月光》,更像是一个能在空中飞行的人——比如精灵或者天使什么的,在宁静的夜晚,飘在半空里,从云端向下俯瞰这个月光笼罩的世界。
这两支曲子,贝多芬的比较……角度比较小,而德彪西的非常大气舒展。所以我弹《月光奏鸣曲》的时候,会把音量始终控制得比较低柔,即使在有强音符号的时候,也尽量避免太激动的情绪;
而弹《月光》的时候,要尽量放开,处理得尽可能流畅,就像、就像一片大海无边无际铺展开的那种感觉。”
她说完这番话,自己觉得很不错,便先自笑了。
而康杰脸上的笑容果然更深,这几下点头点得很重:“非常好!你理解得很到位,表达得也很到位——不管是语言上还是演奏上!你这么小小年纪,真的很不错!”
一直在旁边面带微笑的筱丽琴也发话了:“哎,我有个提议,本来想过一段时间再试试的,但是看聆诺的基础已经这么好,不如我们现在就试试看——子岳,你和聆诺合奏一曲怎么样?”
她转向丈夫,征询地说道:“就当一个对比参考,看看今天是什么效果,等他们练习一段时间之后,再看看能有多大长进。”
康杰显然也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却有些迟疑。他问薛聆诺:“聆诺,你以前有试过给其他乐器或者歌曲伴奏吗?”
薛聆诺摇摇头,面露愧色。
康杰想了想,安慰她道:“没关系,你们临时凑合一下,就你昨天弹的那首圣桑的《天鹅》,你就照你的弹就是了,子岳的小提琴拉他的。你们俩只要尽量使彼此的音乐能融合在一起,我们能听出大概的意思来。”
薛聆诺和凌子岳都点头应允。
于是凌子岳转身上了二楼,不一会儿提着一只琴盒下来,打开盒盖,取出一把深棕色油光水亮的提琴。
他把琴夹在肩上,用下巴抵住,试了几个音。
薛聆诺灵机一动,抬手给了他一个a音,他一眼瞥过来,对她感谢地笑了笑。
琴音调好,他对薛聆诺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开始了。
薛聆诺便转过身,开始弹前奏。
前奏过后,康杰和筱丽琴很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