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回的目光仍然在她的脸上逡巡不去,嗓子涩哑地柔声道:“没关系,你慢慢来。”
然后,薛聆诺会抬起眼再度对他飞快地笑一下,不再说话。
他不是她所爱的人,永远都不会是。
可他是安全的。
一潭没有大起大落的水,深也好,浅也罢,大约并没有什么差别吧,因为没有对比,也没有变化。
而在这样的地方,只要放松身体,不需要努力挣扎就能静静地浮在水面上,永不会溺毙。
这样平静的日子大约过了一个月。
进入五月之后,s城开始有春汛。
这天下午,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政治课,他提前了一点来到教室里,对薛聆诺说:“你叔叔刚才打电话来,说回你们家的路上发了很严重的内涝,他让你今晚别回家了,到你姑姑家过夜,叫你一会儿给他回个电话详细说。”
薛聆诺讶异地“哦”了一声,然后礼貌地说:“谢谢老师。”
从学校回二叔家的路上的确要经过一条江流,这条江每年都会涨几次水,严重的时候会导致道路不通。
薛聆诺下课后去给二叔打了电话,又给姑姑打了电话,把一切安排敲定。
然后她心里开始有些轻飘飘地发虚。
姑姑最近刚生了个小妹妹,婴儿晚上会哭闹,那种环境实在不太适合学习。
好在姑姑家离学校很近,她可以在学校上过晚自习再回去。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
这天晚上……
是英语晚自习……
太久没来上过英语晚自习,薛聆诺已经不由自主地把这当成是不属于自己的时间和地方,突然闯进来会让她觉得像是僭越了,会很不好意思。
可是,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来上晚自习本来就是她的权利,自己坦荡荡就好,太过优柔反而是还太在乎的表现。
薛聆诺不允许自己在乎,所以她要来上这天的晚自习。
于是,下午放学后,薛聆诺按照姑姑的叮嘱,先回姑姑家吃了晚饭,才又回学校来上晚自习。
教室里人不多,同学们看见她进来都颇为诧异,七嘴八舌地问她原因。
她简单地把这番缘由说了,马上就有好几个男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你姑姑家在哪儿?远吗?”
“一会儿下晚自习我送你回去吧!”
“还是我送吧,我顺路。”
“哎?你知道人家住哪儿吗就说顺路?”
“管她住哪儿,我都顺路!”
“切!去死!”
“聆诺,明天要是还回不了家就上我们家去吧,我们家有一特别大的客房!”
“靠!你要不要脸啊!”
……
上课铃已经响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少年竟然都没听到,直到凌子岳的声音插了进来:“聊够了没有?上课了啊!”
大家全都震了一下,纷纷吐着舌头,挠挠头坐好。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薛聆诺低下头,开始做英语模考题。
凌子岳走到她身边,说了一句话。
他的音量不大不小,是自习课上老师和学生交流的正常音量,不会让很多人听见,却也不会刻意让别人都听不见。
他说:“一会儿下课我送你回去。”
薛聆诺吃了一惊。同时,她感到周遭坐得近的几个人,喉咙里也发出了一串倒抽凉气的声音。
凌子岳说完那句话就走开了,没有给她回答的余地。
薛聆诺咬了咬牙,提醒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
然后,她重新凝神,笔尖刷刷刷地继续写了下去。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低哑却清晰的声音,仿佛一列平平的电波,在屏幕上漠然地划过。
晚自习下课后,薛聆诺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凌子岳那句话当真。
眼看有一个同学还在问凌子岳问题,她背起书包,决定还是自己先走比较好。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正在专心讲解,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
她心里轻松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点点失落。
她就这么走了,他也不会知道的吧?
他刚才那句话,或许本就发自无心,这会儿说不定都想不起来了。
她转过身,低头往教室外走去。
“薛聆诺!”
薛聆诺抖了一下,回过头来,看见凌子岳沉着脸:“你等一会儿,我送你走。”
这一回他是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的,反而没有谁敢有任何异常反应了。
薛聆诺只好在一个就近的空位上坐了下来。事实上,这时几乎满教室的座位都是空位了,一下晚自习,没事的人当然都等不及地往家冲。
那个问凌子岳问题的同学开始局促不安,扭了一下屁股,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但是凌子岳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