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问凌子岳问题的同学开始局促不安,扭了一下屁股,一副坐不住的样子。
但是凌子岳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依旧一二三四点地给他讲下来。
好不容易这个问题讲完,那个同学如获大赦,赶紧忙不迭道一串“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就飞快地拎起书包逃走了。
整个学校的人,大概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吧?
凌子岳走到薛聆诺身边,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薛聆诺和凌子岳并肩走在校门外绝了人迹忽显空旷的小路上。似有若无的雨丝温润地笼下来,一如既往。
只在刚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凌子岳问了薛聆诺一句今晚上住哪里,她答了姑姑家的地址。
然后是到了教学楼下,他自然而然地往单车棚的方向拐的时候,她说了一声她今晚没有骑车。
除此之外,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走了大约三分钟,学校围墙的最远端也已经被甩在后面了,凌子岳才开了口,声音里是一片崩溃下来的懊恼——
“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第43章第四十二章终于……
薛聆诺的心带动着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紧紧地收缩起来。
她噎了一下,才软弱地说:“我没有……”
“你没有?”凌子岳抓住她一边肩头,迫她停下来。他转过来,对着她的侧脸,语气急切:“那你为什么不再去我那儿练琴了?还有,愚人节那天的事,我已经给了你解释,你为什么……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解释?”
薛聆诺的双手下意识地刚要交缠在一起,立即就被他拉开:“不许抠指甲!”
她被他拉着双手,感觉到他掌心热乎乎的略有汗意,全身的血液都向脑门冲了上来。她偏开头,呼吸短促地说:“我说了,是因为想要专心复习……”
“我也考过艺术特长生考试,我也考过高考!”凌子岳打断她,“当初我就一直每周不间断地练琴直到高考后,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我可以为了每周见你一次而不那么专心,你这个理由,不怕我心寒吗?”
薛聆诺吃惊地抬头看他,不相信他会真的把这话说出来。
而他蹙眉瞪着她,脸上的神情满是懊恼:“钢琴是为你买的,你不要了,我还留着它有什么用?”
薛聆诺听到这里,想起自己一直以来也老是为了这一点而心怀愧疚,羞惭之余倒反而有点赌气:“你……没有用,那你就把它卖掉好了!”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或者,也许秦老师也会弹呢,就算不会,将来你们的孩子也可以弹……啊!”
她的下巴被一把大力捏住,眼睛被迫抬起来,对上他凌锐的目光:“就是这句话,你总算说出来了!小聆,别人不知道所以胡说八道,怎么你也人云亦云?”
在心头囤积了太久的委屈突然之间倒涌而上,薛聆诺的眼泪一下子不争气地蒙到了眼前。她拨开他的手,把头扭到一边:“那你为什么要跟她合演《雏菊》?你明知道、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她死活说不出来,只好狠狠地跺了一下脚:“反正你和她那么好,谁又还敢再去打扰?”
凌子岳这回双手齐上,捧住她的脸,把她再度扳回来面对着自己。
于是,薛聆诺莫名地发现,他脸上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从哪儿听来的?谁说我跟她合演《雏菊》啦?”
薛聆诺惊讶地瞪大眼睛,听他掷地有声地说:“我是独奏了《雏菊》,她有一个独舞,是《兵哥哥》,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哪个多事的把我们俩给连在一起的?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圣诞晚会上会有惊喜给你吗?你为什么不去看?你去看了不就知道啦?”
薛聆诺顾不得他的手还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那天,那群高二的人所说的话……
的确,他们是说凌子岳和秦芳一个独奏,一个独舞,并没有说独奏给独舞伴奏啊!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兴许是那些人故意想要自己误会一下来看好戏的吧,可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误会了。
薛聆诺万般羞愧,为自己竟如此冤枉了凌子岳。
可转念一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可你那天……你那天的确让她穿你的大衣来着,你还、你还扶着她的背,你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重新委屈起来,越说越心灰意冷,眼眶里又酸酸的泛起了泪花:“自己做的事,能怪人家那样看你们吗?”
她这番话说出来,凌子岳的表情像是融化的冰川,每一句话拂过,就有一大块积雪坍塌下来,到了最后,他已是一脸柔柔暖暖的笑意:“那我错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要什么绅士风度了,身边的女士,只要不是小聆,她们爱怎么样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好不好?”
薛聆诺的脸一下子着起火来,她往后一缩,退出他手掌的覆盖,低下头讷讷地小声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子岳的双手立即不由分说地追了过来,一手扳住她的肩,另一手再度抬起她的下巴,语调急得都有些不稳了:“你……你这小丫头,成心想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
然后,他的喉结迅速地滑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硬邦邦的一颗决心:“我本来是想等到你高考以后的,现在你这么逼我,你……这么长时间了,你不肯看我,不肯理我,这么铁石心肠黑口黑面的,还跟颜回走得那么近!你这样对我,我还巴巴地想着不能让你分心不能让你分心……我……不行,我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小聆,从现在开始,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薛聆诺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好像有一柄小小的鼓槌在她的顶门上笃笃地敲,她喘不过气来,胀红着脸半天才挣出一句:“不要……”
“为什么?!”凌子岳脸一黑,捏紧她的下巴,像是无意识的痉挛,更像是一种滑稽的威胁。
薛聆诺说出来的话,让他的脸更是由黑转绿:“我不要跟自己的老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