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岳一手举着同样一枚心型圈,另一手搂着他的小女孩。
一时之间,他们俩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只静静地偎依着走路,不时地相视而笑。情人节的空气,将一股甜滋滋的味道从唇角直染到心里去,三只手上大大小小红艳艳的一片东西,仿佛是足以让他们招摇过市的牌匾,宣布着两个人在庆祝属于自己的节日。
到了家,薛聆诺放下书包,拉开拉链,嘴里俏皮地给一个“当当当当”的前奏,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凌子岳惊喜的表情。
这是她送给凌子岳的情人节礼物——一对心型的小盘子,一个浅紫色,写着kissme,一个橙黄色,写着loveyou,两个放在一起,会让人想起一片用蜡笔涂出来的充满美丽磨砂效果的蓝天,上面挂着一个柔柔橙黄色的太阳,而天空里写满了我爱你。
盘子配杯子,很合适很搭调。
当初在商店里选这件礼物的时候,肖默默正陪着薛聆诺。她已经听说了关于杯子的故事,便评论了一句:“你们俩这分明已经是夫妻的状态,杯杯盘盘的,都把浪漫揉碎在居家过日子里啦!”
在几年之后,网络上有了新的流行语——杯具,茶具,餐具,一时间风靡了人们敲击键盘的指尖。
而在一大片一大片悲喜不明的自嘲与调侃间,薛聆诺想起十九岁生日前一个月的那个情人节,他们俩互赠的那套礼物,谁能想得到,那竟然可能是一组来自未来的诅咒?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如果可以把一切重新来过,有些事情会不会就能够避免,会不会就能够改变?
而在十九岁前的情人节那天,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知道“杯具,餐具”等等,还会有什么本意之外的含义。薛聆诺只记得凌子岳看见那两只可爱的盘子时,眼睛里霎时绽放的感动与喜悦。
但他还是佯嗔道:“傻丫头,你还没工作没有收入,为我瞎花什么钱呀!”
薛聆诺笑着用力摇头:“不许歧视无产阶级!情人节是我们俩的嘛,我不能只要自己过节却不让你过啊,所以我也不能只让自己得到礼物,却不让你得到嘛。”
凌子岳满足地叹了口气,把她揉到怀里去:“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就是陪伴。你让我能为自己所爱的人而爱,让我能在情人节这天,还有其他的日子里,能一直和最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更好的?”
薛聆诺悄悄地把脸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不声不响之中,泪流满面。
——子岳,你把我弄哭了啦!
a大的寒假在b城各大高校里算是极短的,总共不过一个月就结束了,薛聆诺的大一下学期就此开始。
不久之后,春天的足音便一天天近了。
于是,薛聆诺生平第一次见识到了b城著名的沙尘暴。
整整一天里,到处都弥漫着纱帐一般的暗橙色迷障,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大家都尽量躲在屋里,却仍满怀着即将被埋葬于沙漠的惴惴担忧,偶尔聊发幽思的瞬间,也会想到楼兰新娘之类的悲情永恒。
这天凌子岳下班之后,冒着漫天黄沙来看薛聆诺。他们俩一起走在外面的时候,凌子岳始终伸着大手,把薛聆诺的脸整个遮住。
薛聆诺便低头闭眼,全身心放松地把自己交给凌子岳的带领。她老是忍不住要回想起前段时间大雪纷飞严寒刺骨的日子,也有好几次,他们在不好的天气出门,风卷着雪花迎面撞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只能低头疾行。
那会儿,凌子岳也是这样地,用手遮住她的脸,一方掌心变出一个刚刚好笼罩住她的春天,让她独享幸福,在风停雪住的地带悠然穿行。
好在沙尘暴只是一两天的事情,没过多久,阳光又回来了。
然后就到了五月。
五月对于凌子岳和薛聆诺来说,一直都是最最特别的,在将近八年前,他们就是在这个月份里相遇相识。
而五月十二日,则是他们俩的恋爱纪念日。正是一年前的这天晚上,在s城的微雨之中,凌子岳第一次把薛聆诺的双唇包在自己的唇间。
每次甜甜地想到同时承载着她和凌子岳的相遇相识与相爱的五月,薛聆诺就会忍不住顺便偷偷猜想一下:将来,我们会不会也在五月结婚?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会觉得自己像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在生活的大森林里摸索着走,生活就也像慈爱的女神一样,时不时交给她一个美丽的锦囊,让她在适当的时候拆开。可是锦囊太多了,日子也太多了,生活女神犯了迷糊,偶尔地,会一下子交给了她好几个锦囊,然后吩咐她在同一个时候拆开,于是就有了像他们的五月这样几合一的幸福。
因为五月于他们俩而言如此特殊,有一天凌子岳突然对薛聆诺说:“将来咱们要是有个女儿,她的英文名就叫may好不好?”
这么一个突发奇想的提议,让薛聆诺一时间又羞又喜,窘得说不出话来,然而她的心里却已是一千一万个同意。
因为五月不但特殊,而且应该可以算得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吧?薛聆诺甚至还立即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贝洛童话版《睡美人》,这个故事和别的版本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没有终止在“王子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上,而是一直讲到他们婚后有了一儿一女,女儿叫做晨曦,表明她如同晨曦一样美丽,儿子叫做白昼,表明他比姐姐还要美。虽然薛聆诺始终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西方人会认为白昼比晨曦美丽,但是这种用自然之美来形容人物的命名法让她觉得分外别致。
再说,将来的女儿……凌子岳是她的父亲嘛,取什么名字,当然由他说了算……
第一个纪念日总是让人分外珍视的,他们俩当然要好好庆祝,一早就说好了,凌子岳会提早一点下班过来接薛聆诺,俩人一起去吃饭看电影,然后回家。
一大早薛聆诺就已经兴奋得睡不着,正好这天她又只有一门课,十点钟下课以后就没什么事了。
于是,她有的是大把的时间和大好的心情,可以在春光烂漫的学校里寻寻觅觅地胡乱走下去,目的只在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真是再没有比这更轻松和美好的事情了。
她先去图书馆借了两本书,出来时却发现选错了一个门,通往的是她来a大将近一年也从未走过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