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是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信封,又重复了一遍相同的举动。
在她急促又坚定的动作间的某个空隙里,尹啸卿一眼看见,信封的右下角印着几个大字:
b城第一监狱
尹啸卿心里一惊,立即明白过来,不禁有些出神,便只是跟在薛聆诺身旁,没有说话。
薛聆诺走得很慢,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迅速浏览手里的信封,大概在通过猜测来路而分辨轻重缓急。
然后,她手里一滞,一大叠信哗啦啦摔在了地上,而她似乎浑然不觉,只紧紧捏着手里那封信,力气大到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尹啸卿吓了一跳,连忙叫了她一声,但她没有答应,仍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抖着手撕开那封信。
他只好弯下腰替她把那一地摔落的信件都拾起来,再快步追了上去。
薛聆诺拆开那封信。这是一个比标准规格的信封大一号的牛皮纸信封,上面的字体和发信地址,她认得。
而这个信封里还装着另外一只小一点的信封,白色的,上面没有地址,只有几个大字:
给我的小聆
薛聆诺抖开信纸,刚看到第一句话,突然就有一片刺眼的白浪哗啦啦兜头拍了过来。
她仓惶地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才发现走廊已经尽了,自己暴露在太阳光里。
她膝弯一软,缓缓缓缓地坐了下来,好像台阶就是椅子,她坐下来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尹啸卿一步跨了过来,在伸手扶住她的同时,正好一眼看见她手里那封信,第一句话写的是:
“小聆:
对不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聆诺!”他担心地搂住薛聆诺,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只见她目光发直,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他再叫了她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他想了想,把他们俩所有的东西都装进她带来的背包里,把它背在自己肩上,然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往校门口快步走了过去。
在出租车上,薛聆诺一直缩在一角,望着窗外定定的没有说话。
回到她和肖默默的住处楼下时,她自己下车,任由尹啸卿付了钱,再快步追了上去。
她一直不说话,尹啸卿也什么都不敢说。她一路上楼,脚步稳定,看起来似乎都很正常,只是到了家门口时,她握住挎在尹啸卿肩上的自己的包,这里捏捏,那里晃晃,看样子是在找钥匙,脸上却一片茫然,尹啸卿分明已经听见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她却懵然不觉,仍是直着双眼手指僵硬地往别的地方努力翻找而去。
尹啸卿又担心又难受,替她把钥匙找出来,一大串拿在手上了,才发现不知道哪把才是。
他知道这时候问薛聆诺也是白问,这才想起来肖默默应该在家,就伸手敲了敲门。
肖默默打开门,一眼看见薛聆诺,立即把手捂在愕然张开的嘴上,再疑惑而惊恐地看了看尹啸卿。
尹啸卿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进去再说。
肖默默料到一定是出大事了,连忙让开,小心翼翼地扶住薛聆诺的胳膊,把她搀进去。
薛聆诺忽然轻飘飘地扭头对她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本身也是轻飘飘的,看起来万分疲惫。
她有些急不可耐地直往里屋的大床上冲过去,倒下来闭上双眼,仿佛马上就睡着了。
她的嘴角边甚至还隐隐浮起一丝释然的笑容。
尹啸卿拉着肖默默出来,把房门掩上,用耳语对她说了一句话。
肖默默立刻哭了出来,她连忙伸手再次把自己的嘴巴捂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薛聆诺听见。
这回,她反拉住尹啸卿,直到把他拉到外面的阳台上去了,才终于放心地啜泣起来:“凌子岳他……聆诺,可怜的聆诺!”
从这个周六的下午两点钟起,到周一的早晨,薛聆诺一直在蒙头大睡,中间只起来上过几次厕所,喝过几杯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她安静极了,不说话,不哭,甚至几乎不动。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如果不去看,你根本不会知道那里还有个人。
在睡觉时间之外,尹啸卿一直陪着肖默默守在这里。
肖默默急坏了,私下里对尹啸卿说了好几次:“怎么办?怎么办?我看聆诺的抑郁症有要复发的倾向,是不是该马上通知她爸妈、联系一下她的医生?”
尹啸卿想了想:“一天不吃饭也还好。还是等一等,看看周一她会怎么样吧。”
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本能地对精神科医生及医院有一种微妙的抵触,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让薛聆诺好起来。
他对肖默默说出自己的分析:“其实凌子岳的去世应该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伤口上的最后一块死肉,割掉了就好了,最痛也就是这一次。”
肖默默点点头表示同意,却仍是一脸愁容:“我知道聆诺现在是在干什么。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每次醒来就重新琢磨一下,判断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难过地叹了口气,眼泪又掉了下来:“到现在为止,她一定每次醒来都发现这件事还是真的,所以就不停不停地睡下去,想要睡到发现这件事是假的为止。”
但是肖默默或许只猜对了一半,薛聆诺睡到了周一早晨,便按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