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啸卿工作的消息倒还早,不过他作为他们系的辩论代表之一所参加的国际法庭辩论大赛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全国决赛,要在两个月之后对决外交学院代表队。
这当然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至少可以在他原本就出众的简历上再添一圈光环,也算是卧佛寺间接显灵了。
国际法庭辩论大赛是一个国际性的比赛,一律采用英文,最后将出行日内瓦,在联合国总部与其他国家的代表队当面交锋,争夺总决赛冠军。
尹啸卿本就口才出众,本科又是英语专业,自然优势不小。但他这段时间除了训练之外,还是常常拉着薛聆诺陪他练英文。他说:“聆诺,你得帮帮我,我上法学院两年多,英语口语都丢了不少了。”
薛聆诺刚开始不敢应承,连连摆手:“我英语也不够好,你找我练习,别没的反倒让你退步了。”
尹啸卿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很坚定:“聆诺,你的英语很好,我知道的。”
薛聆诺愕然抬头,看见他的眼睛里其实说的是:聆诺,你还记得你高中的英语老师是谁吗?他教的你,你怎么会不好?
她愣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allright。”
于是这段时间里,他们俩常常一起去旁听各种各样的英语课,特别是英语系的专业课和外教带的口语课,然后互相练习到下课,往往出了教室也还在继续说着。
有一次,下课后薛聆诺是想去上厕所的,他们俩一直走到女洗手间门口,她一顺口就对他说了句:“stopfollowingme!”
此时的尹啸卿和薛聆诺在校园内外的注目率仍然非常高——在校外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大家对他们频频回首是贪恋俊男美女的悦目;而在校内,他们所带给大家的则是爱情童话正在慢慢成为现实的赏心。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轻易牵来一片真诚的祝福与叹息着的艳羡,离得近的人也会不由自主竖起耳朵,捕捉他们交谈的只言片语。
所以,这一幕立即就被好几个经过的人看见听见,他们当即发出一片善意的哄笑来。
薛聆诺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就对尹啸卿吐吐舌头笑了起来。
而尹啸卿大大方方对她行了个美式军礼:“aye,yourhighness!”
他说:遵命,殿下!
殿下?为什么是殿下?
薛聆诺怔住了。
有那么一忽儿,她宁愿自己没有听懂。
如果,如果她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是说:遵命,我的公主。
那年夏天,她刚刚开始和凌子岳在一起,却又马上面临着分离。于是,整个暑假,他们在家乡相偎着流连,在暑气蒸腾的白天,常常跑到江边去划船。
夏天里划船的人总是不少,有一次,跟在他们后面的那条船上有一位老太太,凌子岳说:“这老奶奶的气质真好。”
她立即噘起小嘴吃醋,怪他都没有夸她气质好。
他低声下气地哄她:“你的气质当然好啦,还用特意说么?”
她还是不干:“不嘛不嘛,我就要你说嘛!你说老奶奶气质好,那我也要当老奶奶!”
他笑问:“什么?你也要当老奶奶?”
她很认真地点头:“嗯,我本来就是奶奶呀!”
他好奇了:“你是什么奶奶呀?”
她把粉嘟嘟的嘴唇凑到他耳边,得意中又透出几分羞涩来:“少奶奶呗!”
他摇头:“不,你不是少奶奶。”
她怒了……
他补充:“你是princess!”
你是princess。
你是公主,你是我的小公主。
尹啸卿低头看着薛聆诺突然凝固在唇角的笑容,两朵清凌凌的泪花在她眼底迅速破苞绽放。
他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走廊尽头的角落里,低声对她说:“聆诺,没关系,想哭就哭出来,啊。我知道你是想起凌子岳了,他也曾经对你说过你是他的公主,对不对?不要紧的,聆诺,我想让你知道,想起他没关系,你不用这么辛苦地忍,不用这么努力地掩饰,在我面前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其实我会让你想起他,我特别高兴,真的,因为我知道关于他的往事都是你的幸福与快乐,这说明我也是可以让你感到幸福快乐的,对不对?”
薛聆诺用力地抓住他的双手,低下头去。
尹啸卿默默地等着。
他似乎看到有两道晶莹的光影在他们俩之间的空气里倏地划过,像是稍纵即逝的流星。
然后,薛聆诺抬起头来,脸上和眼睛里都干干净净的:“我去上厕所了,你等我一会儿。”
a大国际法庭辩论大赛代表队与外交学院代表队算是宿敌,因为虽然a大法学院是全国顶尖的法学院,但国际法毕竟还是外交学院的强项,再加上外交学院的外语强化训练也非一般综合性大学的非外语专业可比,故而在历年的交锋当中,a大代表队常常失之毫厘,铩羽而归。
不过今年是个例外。
老师和队友们毫不吝啬对尹啸卿的激赏:“啸卿啊,今年多亏有了你啊!”
向来享受惯了成功的尹啸卿也不免有些格外地春风得意。他想起决赛中对方三辩时不时激射过来的不加掩饰咄咄逼人的火热目光,那是个神情骄傲的冰美人,于他而言,无关风月,却十分受用。
被花痴这种事,重在质而不在量,从小到大围绕在自己身周的女生们或明或暗或直白或隐忍的目光,因为他的早已习惯而失去了存在感;而在任何人群当中,漂亮女生总是少数,而且她们也大多骄傲,即便喜欢一个人,想要得到他,也往往掩饰得更深一些,因而每当这样的信号自漂亮女生那里发出,就会让人自觉身价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