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定在这种感觉里的时候,正是一个周末的早晨,阳光斜铺在书桌上。这毕竟是b城而不是s城,没有那么多的雨。而在这样有日光透射的房间里,薛聆诺老是会产生一种有一双眼睛在慈和地注视着自己的错觉。
是那天尹啸卿说的那句话吗?——凌子岳在看着你……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过去,给它。
但是那片温暖继续地向东移转,不假思索地,从她的指间错过去了。
——子岳,你真的生我的气了吗?
过去薛聆诺习惯每天晚上11点钟上床睡觉,这段时间工作忙,更需要充足的睡眠,于是她改成10点睡,在繁华的b城里,她像是在过着某种清教徒式的隐居生活。
这天晚上,她仍然是10点钟上床睡觉,躺在那里虽然一如既往地感到疲累不堪,可翻覆了几回,却无论如何也阖不上眼。
再过了一会儿,竟觉得连身也不大好翻了。黑暗那么吻合,那么严密,压得又那样紧,那样齐整。它细心地穿过每一线缝隙,牢牢地接合住,甚至从她的体内渗下去,毫不放松地、严整无缺地密合好。她每一动弹,它都紧跟着流动,重新调整自己的角度,保证时时刻刻压得结实。
她不得不重新坐起来,下了床。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她甚至能感到那种浓重和粘稠连绊着她的肌肤,阻止着她的走动。
但她最终还是坚持着挣到窗前,呼啦一下拉开了窗帘,把窗子也开到最大,只下着纱窗。
回到床上重新躺下之后,她注意到窗外的天幕上有一点寒星。她无比感动地看着它。它是多么渺小,多么孤独,却又多么自由,拥有着一片如此广阔、如此深郁的天!
蓦地,一股近乎凄怆的悲情从她心头疾掠而过,随之牵引而来的,是一片缓缓濡漫的柔柔的慰藉。
紧接着,一种说不清的向往在她全身激泛开了!
向往中,她忍不住坐了起来,想离它更近一些,或者,做一个揽它入怀的姿势吧,虽然很傻,但是她猜,那会让自己好受一些。
而就在坐起身来的那一刹那,她猛然惊觉,那颗星,竟也迅急地陨落下去,变成了一颗流星!
她连忙定住不动,而它也停在那里,白愣愣的,没有光彩。
她顿时泄尽了热力,软软地躺下。
那只是凝在那面纱窗上的一小点白色油漆。
而外面空冷冷的夜空中,没有星星。
生活正耐心地、一点一滴地进行着它的教训。一件事物,当你稍微转换一下角度,就可能会发现,它其实并不是你先前所看到、所认为的那样。它会体现出全新的内涵,大相径庭的本质,不管你愿不愿意、或能不能接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发现倒令薛聆诺好受了一些,她释然地莞尔,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魅由心生。
原来快乐抑或痛苦,都在于自己,在于自己的那颗可爱或固执的心。
第93章第九十二章越狱的帅哥也不都是王子
堪堪就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尹啸卿同薛聆诺绝了音讯,倒是在八月初见过一次荆玲。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也不知是熬了夜还是昨晚上抱着枕头哭过。她在《南域新报》的实习结束了,还有一个月开学,她已经半年多没回家,准备趁这段空隙回去看看父母。离开b城之前,她给尹啸卿打了个电话。
上回说是代表报社请尹啸卿吃饭,结果付帐单的时候还是抢不过他,这回她非常认真地说好了,一定要自己买单。作为妥协,她请他去的地方是一个小面馆,可以把各种面点都点上一小份的那种,每份不过几块钱,吃得再多也贵不到哪里去。
她红着眼睛对尹啸卿说:“尹律师,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肯跟我见面,因为我是聆诺姐的助手,你对聆诺姐真好。”
尹啸卿扬了扬眉毛,看着她,却不说话。
她鼻子都红了,却还是忍着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尹律师,我昨天晚上熬了一通宵,终于把你们在a大时的事情搞清楚了,好感动哦!”
少女的心事,往往不必说出来,也可让旁人洞若观火。如果毫无情意,谁又肯花费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去追查一个人的往昔?
尹啸卿终于略为动容:“那些陈年旧账,你是从哪儿翻出来的?”
荆玲勉强笑了笑:“别忘了我可是学新闻的哦!你们a大的bbs旧帖保存得非常完整,原来你那时候追聆诺姐追得那么辛苦,你们在一起过……可是后来怎么……”
尹啸卿苦笑一下,打断她,语气里是连绵不断的怅惘无奈:“你聆诺姐太难追了。”
八月过半,再有一个月就是悦诚律师事务所的周年庆典,今年整满十年,是该大庆的时候了。所里请了专门的公关公司来为他们筹划,尹啸卿和一位姓陈的合伙人负责协助。
这天下午稍微清闲了些,尹啸卿应约去陈律师的办公室,就公关公司早上传真过来的一份安排进行讨论。走到门口却隔着玻璃看见他在打电话,尹啸卿正想走开,陈律师却已经看见了他,招招手示意他进来稍等。
尹啸卿便开门入内,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杂志翻了翻。陈律师是主攻刑事案件的,他这里的杂志跟尹啸卿订阅的都不一样,故而尹啸卿也不觉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