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蜀风武馆二楼的阳台上,吴双日手里捧着一盏沏得极浓的绿茶,赤着脚坐在一张藤制摇椅上,老神在在地假寐着。
一阵和风拂过面庞,吴双日睁开眼来,将手中茶盏放到触手可及的一张红木茶几上,然后举起双臂伸起了懒腰。
“哎哟……”扬起的手臂刚要放下,吴双日那原本闲适、惬意的表情忽而被皱眉、咧嘴的痛苦模样取代。他伸手拨开松垮的武士服,肩头和上臂上赫然印着几个青紫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受到了击打后留下的。
“妈的……”愤愤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吴双日不忍再看去身上的伤处,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整理好,转头想房间瞪去。
房间里,在床头打坐的泰虎仿佛感应到了吴双日的怒视,睁开眼冲他笑了一下。
吴双日翻了个白眼,目光往下移去,落在泰虎手背上的几道狭长的、尚未结痂的崭新刀痕上,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又坐回藤椅假寐了起来。
看到吴双日懒散的样子,泰虎无奈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轻声说了句:“多动一动,下午还有训练。”
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了泰虎又不自禁地笑了。对于这个将他引进中国功夫的真正门户的少年,泰虎心里满是感激。有道是一通百通,自幼修习泰拳的泰虎,在外功造诣上堪称一流高手,对于武学的体会、悟性也远超常人。吴双日将他收归帐下后,买了本简繁体互译字典,把《三绝绘影》上气功修习方法的入门口诀译下后传给了他,才过了短短的半个月而已,泰虎就已摸到了门径,在静坐时,小腹处已经有了气感。
这也和泰拳的特性有关。
由于泰拳的破坏力、杀伤力强大,很容易导致修习者变得性格暴虐,因此,每一位泰拳拳师在授徒的时候都很注重对徒弟心境的引导。而气功的入门同样注重心境的修炼,确切地说,只能有平心静气的状态下,修习者才能够通过意识和呼吸的变换配合达到一窥门径的初步要求。
况且,泰虎曾经也摸索着练过市面上可见的气功功法,对中国功夫理论上那套经脉、穴位概念也有着较深的认识,所以,有着如此经历的他,在气功的修炼上体现出极高的天赋也并不奇怪。
只是,作为回报,泰虎教导吴双日练习泰拳的过程,却让这个瘦弱的小老大吃尽了苦头。
泰拳的修炼相对于常见的硬功来说,对体质的要求更高,力量训练、抗击打训练也的强度也更大。
吴双日虽然在江湖上飘了三年,吃了不少苦头,可从前的扒手生涯毕竟靠的是技巧、机智和胆量,在身体锻炼方面完全与常人无异,唯一的强项是一双腿,失手的时候就靠它跑路呢。
孱弱的体质决定了吴双日的学艺过程要靠血汗铺路。这几天,除了要躲在房间里举杠铃、做深蹲运动、踢沙袋之外,还要强记泰虎教授的泰拳套路以及实战出招、拆招经验,最后还要和泰虎对练。
好在吴双日托辞练气功的时候练岔了气,没法发功,警告泰虎只能使一成的力道出招对打,这样,他才逃过了被重拳打残的命运。
巧的是,泰拳理论中除了最具特色的拳、肘、膝极限攻击,还有着许多反关节制敌的技巧,而吴双日从《三绝绘影》上学到的‘擒拿骨卸术’中所载的内容,比泰虎教给他的还要精深得多,所以,在泰虎的眼里,吴双日在修习泰拳方面也是有着极佳的天赋的。
就算这样,在不使用刀片发狠伤人的情况下,吴双日依然无法避免被泰虎以对练为由而惨遭蹂躏的命运,身上每天都会添上些不轻不重的外伤。
看到泰虎练气功连得起劲,吴双日心道自己吃了亏,他自己都还没练出成果呢,倒是被南洋人抢了头筹。况且,学习气功只需安逸地坐着,而学泰拳却要受虐、出大力,吴双日心实在不平衡,每每琢磨着要想出点让泰虎吃苦头的办法。反正这功法是他在教授,该怎么练,全由他说了算,泰虎是不敢露听只言片语的。
苦虽苦,可过往的经历早就使吴双日明白了实力的重要性,即便每天的训练都会榨干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他依然咬牙坚持着,并且在休息的时候按照《三绝绘影》上的呼吸法门回复体力,同时又充满期待地等待体会身体中有可能将要产生的气感。
这段时间,他以修炼为由尽量躲避着和孙雷等人的接触,和白修文等一干‘袍哥会’上层人物的交流也只限于电话沟通。
吴双日现在在‘袍哥会’的职位,说白了,就是个尸位素食的虚衔。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心意,除了偷东西,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其它的价值。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他可不想浪费。
再者说,即便真有活动,他也不想参加。天知道‘袍哥会’这帮人究竟在做什么营生,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还是尽量少参与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