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飘浮在空中,双眼紧闭,口中喃喃吟诵着我听不懂的如尼语言。她的周围是金色的光,她四散飞舞的淡紫色长发融入这金色的光中,这样的情状是如此神圣。
这一切发生在我认识她之后的第二天,我们徒步来到西伯利亚的一个小镇。定时299\'年1月21日。
这里刚刚被生化武器侵袭,一切几近泯灭。死伤变异的人众四处散布在城镇的各个角落,未被感染的人纷纷紧闭门窗,在死亡的气息中延续着微弱而又悲壮的生命。
我和奇鲁兹来到这里时,很不幸的,是在午夜两点左右,通常这个时候是尚未死透的死灵活动的最佳时刻。一进小镇我就感觉到异样,周围的血腥气很浓,而且鬼气森森,令人十分不快。
“自己小心。”奇鲁兹瞥了我一眼说,语气冷冰冰的。
我点了点头,同时意识到血腥气的加重,身旁传来腐臭的呼吸,一具死灵已然靠近,我扬起左臂的激光炮,砰的一声,那死灵被我击中倒地,然而转瞬间又爬了起来。“快走,”奇鲁兹边说边加快脚步,“这些都是不得超生的冤魂,你的激光炮再强力也终结不了它们。”
我默然,快步跟上奇鲁兹,同时摆脱那些恶心东西的纠缠。
为什么来这种地方我在心里暗想。
奇鲁兹用眼角看了看我,然后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态,仿佛已洞察到我的内心。
“到中心广场之后情况可能就会好些,现在就先坚持一下吧。”她对我说,然后轻轻一摆幻翼之星,攻击她的那具死灵就消失了。
“消之力,”奇鲁兹看着微有些愕然的我解释道,“抵消死者的魂魄及躯体,让其回到时空之门转生。”
即使她解释了,我仍然懵懵懂懂,何为消之力,何为时空之门,我都不知道,并且闻所未闻。我感觉对她了解太少,我们仅仅相处不到四十八小时,她有很多地方我都不明白,譬如她浑身总是发出淡淡的柔光,即使在白天也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她的装束十分简单,就是一袭白色的拖地长袍,下摆很长拖在地上,但总不见尘埃附着于上;她还有一根魔杖,对了,是翡翠色的幻翼之星,与她的身体等长,她总是拄着它一步一步地走。在这个后文明时期,这种装扮已显得非常稀有,印象之中仅仅只有中世纪的所谓巫女与法师才穿戴成这样,所以当她初次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着实非常惊讶。
然而她并非只是借此哗众取宠,相反的,她的话很少,并且处事相当低调,干练异常,这正是我钦佩她的地方。
她确实有非同寻常的魔法力量,不需要进食以及休憩,而且似乎从来不觉得疲倦。我们从上扬斯克山脚下的洞穴来到这个名叫席瑞贝鲁的城镇,步行约一百公里,期间她仅仅只是为了我而在每日中午休息一小时,晚间露宿也是为了我的睡眠,并且凭空变出紫色的火焰托在掌心以取暖。
我们的相识非常戏剧化,如今想来,我仍然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这其中或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失去了全部过去的记忆,才会如获新生那样茫然。
我惟一存留的记忆,便是从一架失事的飞船中逃离出来,在白雪皑皑的冰原上缓慢地爬进一个山洞,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说实话,我觉得很奇怪,当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大部分痊愈。走出雪地到失事地点查看时,发现飞船的遗骸早已变做一堆四散开来的破铜烂铁。我居然能从那样严重的事故中脱身逃出,想来是不可思议的。
当时的我很迷惘,我忘了我的姓名、身份、背景等等,也不知道身在哪里,甚至连世界观都只残留下一部分,只知道现在正在进行战争(这还是看见四周的硝烟痕迹才想起的)。我的左手手臂上有一个可以拆卸的激光炮,它成了我惟一的伙伴。
然而我很快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我仔细观察了那个洞穴,发现似乎有野兽待过的痕迹,但很明显这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洞穴的墙壁上有一些奇怪的符号,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标记“#”,我感觉自己对这个标记异常熟悉,却不知道为什么。我打算在这个洞穴中先生活一段时日,同时考察四周,准备行囊,在合适的时候向外部探索。
遇见奇鲁兹,是我在山洞中生活的第八天,那是一个清晨,阳光从洞口照进来,她从阳光中走进来,仿佛是光的分身一般,如梦似幻,让人不可逼视。
她踏着轻盈的步子,淡紫色的长发微微飘动。她的眼睛看着我,眼光直射入我的内心,精致的五官表情十分怪异,仿佛在抑制某种感情,又仿佛冷漠如这片白皑之地,让人捉摸不透。
我感觉她看透了我心中的迷惘。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走过我的身旁,朝着石壁上的神秘符号走去。
她用幻翼之星杖尖的蓝色水晶碰了碰那个奇怪的标记,标记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然后石壁在一声隆隆巨响中朝两旁移去,露出内部宽敞的通道。
我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好向我乜来,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相遇。
奇鲁兹没有说话,只是重又迈步,缓缓走进通道。我跟着想要进入,却被她拦了下来。
“别进去,”她左手一摆,手心生出气流,将我推出通道之外,“在这里等着!”石门重又关闭,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我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感,颓然坐倒在地。大约过了一小时,奇鲁兹从石门中出来,我站了起来,她朝我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后盘膝坐了下来,仿佛入定般闭上双眼。
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我冷眼看着她,她一动不动,我打量着她的装扮,在心中猜测她的来历。最后她终于张开双眼,我看见她浅灰色的眼瞳散射出淡淡的蓝色光芒,然而瞬间又闪回到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