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都是肉长的,手背上擦破的伤口滴着血,扯得心也跟着疼,可是,他却突然疯狂的笑起来,他想起来前天晚上,高洋跟他说的那句话:“命运,一直很残酷,让你不得不去面对。”
是啊,真的很残酷!
就在他心心念念要跟高洋求婚的时候,就当他以为高洋也跟他心意相通的时候,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时候,陈楚告诉他:“高洋就是因为跟小舅舅一夜情才被我们学校开除的,当时,我没敢跟任何说,那个人是我的小舅舅。……后来,她把罗隐也抛弃了。”
大川就那么傻傻的笑着,笑着笑着,就觉得鼻子发酸。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一室凌乱。
大川转醒后的第一个印象居然是米粒儿,他突然想起她仰着小脑袋拉着他的手问:“你会跆拳道吗?”想起她跟他玩儿跳棋,他输了,她敲他脑瓜崩的时候滴溜溜转着小眼珠说:“你别怕,我会轻点儿。”
……
大清早,大川还是赶回了剧组,他看到韩承业正在给高洋讲戏,他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别扭的往后退了小半步,他意识到唐突,就赶紧把手伸回去。
他还看到他不着痕迹的给她安排了舒适的座位、可口的美食。
其实,他最近也一直在为米粒儿的事儿东奔西走……他无法不相信陈楚的话。尽管高洋对此无一回应,他仍是觉得心里像扎了一根刺,尽管明明知道这刺有害健康,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它拔除。
他宁愿从来没有听过陈楚说过的那些话。
那些话让他突然像入了魔,甚至比上一次高洋对他说她有个孩子更让他不知所措,那时候,
他因为一个莫名其妙存在的米粒儿妒忌过,失落过,猜疑过,可是,尽管当时心如蚁噬,但他仍坚信自己能忍受,不会放弃。
当然,孩子的事儿只是他误会了高洋,他想不通自己都能接受她跟别人有了一个孩子的事实,为何不能面对她跟一个陌生男人的一夜情?
是不是因为那个男是他小叔叔?温文尔雅的小叔叔,玉树临风的小叔叔,才思敏捷的小叔叔……如果有一个词能形容一个男人有多美好,他都愿意用在小叔叔身上。为何与高洋有牵扯的那个人偏偏是自己的小叔叔呢?
大川不能冷静的去直接询问高洋,当年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与韩承业相遇?又因为什么致使两个人再见面的时候形同陌路?即使现在,尽管韩承业有心与她接近,但高洋却一直对他敬而远之。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复杂关系?
既拿不起,又放不下。
大川吐了一口长气,才慢慢走到高洋面前,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如从前一样柔和平淡:“西城那边传来消息,说监控录像里找到一辆银色小面,米粒儿失踪的时间从宾馆附近经过,形迹可疑。”
高洋黯淡的眼神顿时有了光芒,她期待他再多透露点儿消息,可是,大川却突然惜字如金。
高洋只能干着急。
韩承业似乎看懂了高洋的心情,跟大川说:“下午我们一起去趟西城分局吧。”他又看了一眼高洋,发现她一直低着头。大川一副亦可亦不可的表情。
高洋好像早已经有了想法,她说:“大家为了米粒儿失踪的事儿都已经操了不少心,连累大家受累我一直于心难安,这次就我自己去吧,下午向导演请个假。”
“何必弄得那么生分?”大川他的语调再也无法如温柔的春风般清爽,他那么期待她能信任投他、依赖他,可是遇到困难,她却首先想到自己来抗,让他情何以堪?况且,他也受不了她面对韩承业时那种伪装出来的陌生和距离,那么辛苦的隐忍和退缩,就因为现在他是导演,她不能得罪他?难道生活真的已经把她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吗?大川的愤怒无处发泄,只能愤怒的握紧拳头,本来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可再疼也不过如此。
高洋注意到大川的手上包扎了厚厚的白纱布,不自觉的想上前看,可是,大川却飞快的往后退了一大步,高洋停在半空的手讪讪的收回去,关切的问:“手上怎么回事儿?”
大川似乎在赌气,“你别管。”
高洋愣了一秒钟,才低下头说:“好的。”她的声音这几天都沙哑,所以即使哽咽也听不出来。
韩承业看着高洋向大川伸出的手又慢慢收回去,而大川脸上的表情又变化莫测,他猜不出来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他还是注意到高洋用力咬了咬唇,然后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他喜欢看她发自内心的爽朗的笑,喜欢看她憨态可掬的傻笑,也喜欢看她调皮时狡黠的笑,甚至喜欢她在镜头下表现出来的各种笑,却唯独不愿意看到她这么无所谓的自嘲的笑,黯淡冷清,毫无生气。彷佛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抓不住,留不下,只能任其远去。
看到高洋转身的背影,大川的愤怒又开始泛滥,他说别管,其实只是想让高洋更多关注他一些,可是,她却真的不管了,他怎么办?他在她身后喊了声:“高洋。”她似乎没听见,走得飞快。
眼下,高洋最担心的是米粒儿消息,至于大川,她想,她是管不了那么多的,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以后不再跟他有牵扯,所以,现在拉开些距离也是好的。可是,为什么,就在刚才转身的一刹那,她的脸上会有泪水?
他冰冷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他手上受了伤,居然不让她管,他怎么能如此对她,一面说喜欢她,一面又排斥她?
不过,排斥也好吧,少些美好的回忆,以后就会少伤心一点,至少不会再像初初与罗隐分开时那么撕心裂肺的难过。
高洋一个人赶往西城分局,分局的干警们给她看了监控录像和其他证据,然后问她有没有接到勒索电话或者其他恐吓电话?高洋均表示没有。干警们分析了一番,认为米粒儿目前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去绑架或者藏匿一个孩子。
高洋回宾馆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路上路灯不多,还忽明忽暗,树叶被风吹得莎莎直响,在路上投下层叠不断的影子。高洋走了几步,停下,迅速回头,看见不远处一直有人跟着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不免生出些许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