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成早就睡了,她不是很在意是哪路大神来造访。坐监有个好处就是,你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门口的小太监正在打盹,听到脚步声警觉的站直,前面打灯笼的是大总管,这后面的是谁还用讲么?正要行礼,看到大总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值夜班的两姐妹看到是应帝,也就窝着没出来。
应帝进到寝房,隔着纱帘能看到厚厚的被褥下一个隆起,蜷缩成一团。怎么总是睡成这样?他时常夜半把莲成卷起的身体打开,可天明离去她还是睡回到那样。而且还喜欢整个儿缩到被子里去,也不怕憋着。
应帝撩起纱帘,坐到床边。
莲成对他从来就没有任何要求,除了出宫。这偏是他唯一不能答应的。有几回,他当着她的面召别人侍寝,悄悄观察她,反倒是松口气的样子。她就这么不稀罕他?
如果,她现在对他有要求,他能做到只守着她一个吗?李图可以,应帝不行。
醒掌天下,醉拥美人。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如果,怀里的美人正是心坎上的那一个,不是更完满么,身心能同时达到愉悦。说实在的,有时他也挺烦雨露均沾的。他这个既得利益者,似乎不应该抱怨。可是那些女人,又有几个是真心的。他时时得防着,那些为了家族利益进宫的女人。不停的揣测,她们的浅语轻笑,哪句是真,那句是假?便是床笫之间婉转承欢,也不知几分真情,几分虚意。还有那些有了儿子的女人,为了儿子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想做太后而不想做皇后或是皇妃。
那个朱柔嘉,那是在他最稚嫩的时候吧。记得她第一夜也是落了红的,后来是怎么跟广平搞到一起的。刚得知莲成身世的那刻,他看谁都是不信任。什么人都可能在背后算计他。偏偏他恨得要死,恨不能把朱柔嘉挫骨扬灰,却还要给她最尊贵的位置与无上的名声。为了皇家也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呐。贞皇后的谥号,那时是哪个臣子提出来的,好像是国丈的门生。可即便知道了,他的怒气也不能向朱家发泄。因为国丈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真的理由又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还得一步一步诱的朱家那两个儿子起反心。
莲成的头从被子里钻出来,微微睁开眼,瞅着应帝的后背,半夜三更他来做什么?平日看惯的身影在这时看来竟有几分萧索、落寞。莲成觉得这是错觉,想继续装睡,却有几根调皮的头发掉落在鼻尖,一个喷嚏忍不住就打了出来。
应帝转过身来,“吵醒你了?”那目光竟有几分温柔。
莲成揉揉眼眶,“皇上,您怎么来了?”她才不要出被窝,外头冷的要死。
“来看看你。”
她现在睡成个女鬼的德行,又一身白色寝衣,出去吓人都不用化妆,有什么好看的。人却自觉的往里侧移了移,把暖暖的被窝分给他。
应帝看看夜色,的确太晚了。自己脱衣去靴,掀被子上床,抱着小狐狸睡两个时辰,就该早朝了。
万寿节的正日子很快来临了。这一日,各地的文武百官,都要设置香案,向京城方向行大礼。朝中众臣则于紫宸殿上寿。而后是圣寿宴,这也是一日的重头戏。
按照仪制,应帝着九龙明黄袍服居于正中,左侧是皇太子的位置,右侧是皇后的位置。因二者从缺,便空置着。后宫人员环列两侧,淑妃与莲妃分居两侧之首。德妃位于淑妃之后,南越公主紧随着莲成。其后诸人按序列于后面。
王公百官分班而立,宗亲在东,异姓在西。毓王率诸王与大臣为皇帝上寿,面对皇帝行三十三拜礼。其后由宰相代表群臣上殿,捧觞祝皇帝万寿。
皇帝赐众王公与大臣及外国使节座,赐茶汤。宰相与亲王及外国使节坐于殿上,群僚和外使随员则坐于殿外两廊。
南越公主拉拉莲成的袖子,贴着她的耳朵说:“难怪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嘘,表演开始了。”莲成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广场中乐人效百鸟鸣,顿时内外肃然,只闻半空和鸣,若鸾凤翔集。
萧泉今日也是一身很正式的礼服,他站在阶下为应帝斟酒,每每举其袖,唱引道:“绥御酒——”众人便也要陪饮一杯。共举御酒九盏。每一盏御酒的下酒菜都不同,数百名粉色衣衫的宫女来回穿行,上菜、撤菜。
彩棚中早已陈设好器乐,有拍板、琵琶、箜篌、高架大鼓、羯鼓、铁石方响、箫、笙、埙、梗15v篥、龙笛等,两边对列杖鼓二百面。
第一盏御酒举起,乐人一名歌板色,笙、箫、笛先奏,后众乐齐响。宰臣举酒,百官倾杯,艺人在台上舞蹈,对舞、独舞。
第二盏如前。
第三盏御酒时,百戏入场。所谓百戏项目有:上竿、跳索、倒立、折腰、弄碗注、踢瓶、筋斗、擎戴等。
第四盏时,杂剧场。
第五盏,乐人弹琵琶、方响,跳三台舞之后,戏谑色彩的参军色入场,儿舞队二百余人入场,舞步齐进,叩于殿阶。参军色与小儿班首问答,小儿班首诵台词(口号),音乐声起,小儿舞队载歌载舞。接着杂剧入场。
第六盏御酒,先是笙奏慢曲、三台舞,而后左右军比赛击球。殿前立三丈高的球门,哨笛杖鼓为两支球队助威。
第七盏,女童舞队四百余人上场。女童们都是从坊市中挑选的妙龄容艳过人者,上场时装束得宛若仙女,执花而舞,且舞且唱。
第八盏,唱踏歌,奏慢曲子、跳三台舞。
第九盏,表演相扑,下酒水饭,簇钉下饭。
应帝赞许的对淑妃点点头。令她顿时觉得这两月的辛劳没有白费。宫中朝中经此一事,都会知晓淑妃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