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什么叫亲人包装法?结还是打得那么紧。
我只好用嘴巴帮手的忙,努力解开绳子。
「用剪刀吧。」叶梅桂拿了把剪刀递过来。
「不行。」我嘴里咬着绳子,摇摇头,含糊地说着。
「如果要用牙齿,叫小皮就好了呀。」她笑着说。
呼总算解开了。
我拿出蛋糕,把蜡烛插上,急着点火,却找不到打火机。
「打火机、打火机」
我把蜡烛拔出,跑到厨房,扭开瓦斯炉,点燃后,再插回蛋糕上。
「关灯、关灯」
我站起身,准备跑去关灯。
「等等。」叶梅桂突然说。
「你看你,满头大汗的。」
她走近我,手里拿着面纸,帮我擦去额头的汗。
「待会再擦吧,快12点了。」
「不行。」她又换了一张新的面纸:「把汗擦干再说。」
她再擦拭了一次。
「可以关灯了吧。」
「嗯。」
我关了灯,坐近她身旁。
清了清喉咙,抱起小皮,抓住牠的前脚,边拍边唱:「祝妳生日快乐,祝妳生日快乐」
「你抢拍了。」
「没关系的,先让我唱完。」
「不行。」她笑了笑:「你唱那么快,是诅咒我快死吗?」
我只好放慢速度,再唱:「祝妳生日快乐」
「太慢了。你希望我拖拖拉拉地过日子吗?」
「玫瑰,别玩了。让我好好唱。」
「好吧。」她笑得很开心。
「许愿吧。」唱完生日快乐歌后,我说:「可以许三个愿望,前面两个说出来,最后一个不要说。」
「嗯。」她双手合十,闭上眼,低着头,轻声说:「第一个愿望,我希望那个人以后不迷糊,凡事都会小心点。」
她这次讲'那个人'时,不再加重音,只是轻轻带过。
「第二个愿望,我希望那个人工作顺利,日子过得平平安安。」
「第三个愿望千万别说出来喔。」我低声叮咛她:「也不要把愿望浪费在我身上。」
「你管我。」她睁开眼睛,瞪了我一眼:「我的生日我最大。而且我有说那个人就是你吗?」
「喔。既然不是我的话,那我就可以继续迷糊,工作也可以不顺」
「喂!」她打断我的话:「别乱说。」
「好。」我笑了笑:「赶快许最后一个愿望吧。」
叶梅桂又闭上眼、低下头,双手合十。
看起来好像是含苞的夜玫瑰,花瓣紧紧包着花蕊。
客厅内没有灯光,只有微弱的蜡烛火光。
于是我第一次看到,在火光下摇曳的夜玫瑰,静谧而娇媚。
并且安静地,等着绽放。
她许完愿,吹熄蜡烛,我再打亮客厅的灯,离12点只剩30秒了。
「好险喔。」我笑了笑,跟她说:「生日快乐。」
「谢谢。」她也笑了笑。
然后她切开蛋糕,我们坐下来吃蛋糕。
我坐在她左手边的沙发,而不是靠阳台的那张沙发。
「咦?这张沙发好像比较软。」我在沙发上坐着,弹来弹去。
「是吗?」她淡淡地说:「那你以后就坐这里好了。」
「真的可以吗?」我问。
「废话。你想坐哪便坐哪。」
「玫瑰。」
「干嘛?」
「我好感动。」
「你可以再无聊一点。」
「我真的好感动。」
「喂!」
「玫瑰。」
「又想干嘛?」
「很抱歉,时间太仓促,我没准备礼物。」
「又没关系。你已经买了蛋糕,我就很高兴了。不用再送我礼物。」
「是吗?」我拍拍胸口:「还好。」
「喂,你好像很不想送我礼物哦。」
「不是不想,而是妳的礼物太难送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任何一种礼物可以配得上妳。」
「无聊。」
她拿起装着蛋糕的塑料袋,看了看里面:「怎么有这么多纸盘子?」
「喔。」我只好说:「那个老板很客气,他多送的。」
我当然不敢告诉她,这是可以用来装蛋糕然后往脸上砸的。
因为我一定不够心狠手辣,不可能砸她;但她若要往我脸上砸时,未必会眨眼睛。
「咦?还有一张卡片。」
她拿起卡片,看着上面的字。然后念出:「玫瑰,祝妳生日快乐。」
「以后的日子天天快乐,就连快乐也要嫉妒妳。」
「愿妳永远像夜玫瑰,娇媚地绽放。」
「不好意思。」我搔搔头:「当时很赶,字迹比较潦草。」
「不会的。」她笑了笑:「写得很好看。」
她又仔细地看着那张卡片,然后说:「不过,'愿妳永远像夜玫瑰,娇媚地绽放'这句,写得不好。」
「哪里不好?」
「我根本不必像夜玫瑰呀。」
「为什么?」
我不仅疑惑,而且很紧张。
因为如果连叶梅桂都说她自己根本不像夜玫瑰的话,我岂不是成了「亡鈇意邻」那篇文章中所说的,那个丢掉斧头的人?
「笨蛋,我就是夜玫瑰,干嘛还像不像的。」
叶梅桂笑得很开心,眼神荡漾出笑意,声音充满热情。
刚刚在黑暗中含苞的夜玫瑰,突然在这时候绽放。
我终于明白了,我绝对不是那个丢掉斧头的人。
因为叶梅桂就是夜玫瑰。
「学弟,快!」学姐喘着气:「快邀我。」
我不加思索,挺胸收小腹、直身行礼、膝盖不弯曲。
右手平伸,再往身体左下方画一个完美的圆弧。
我右手动作刚停,学姐的右手几乎在同时轻拉裙襬,并弯下膝。
学姐转头朝着向她跑过来准备邀舞的人,微微一笑、耸耸肩。
然后拉着我右手,准备就定位。就定位后,她说:「学弟,你这次的动作很标准。」
「谢谢学姐。」
「可惜,还有一个瑕疵。」
「瑕疵?」
「嗯。你并没有面带微笑。」学姐转身面对着我:「来,再微笑一次让我看看。」
我努力牵动嘴角,想拉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表达微笑。
可是嘴角好像有千斤重,我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学姐静静看了我一会,最后说:「没关系的,不必勉强。」
学姐,这已经是我们在广场上的最后一支舞了。
无论如何,我是没办法微笑的。
在「thelastdance」最后一支舞时,灯通常是暗的。
因为大家习惯在黑暗中,告别。
所以「夜玫瑰」的音乐快响起前,灯光渐渐暗了下来。
虽然在黑暗中,我还是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学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