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很清楚自己和斯默兄妹之间,存在着越来越大的差异,他们都不再是无忧无虑的童年玩伴。
他不晓得婚姻的意义是什么,但他认为应该要比头衔和家族利益多更多才是。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该找个时间和斯默私下谈谈了。
「是的,父亲。」
萝娜一抬起头,就见到他们英俊的领主之子站在她的首饰摊前。
她绽起热力十足的笑容。
在外人面前非常内向的她,一旦面对客户就完全改观,那副职业化的笑容足以融化太阳——当然她对面的那个「客户」深深相信,一定是多年来受到某个女人薰陶的结果。
萝娜的儿子放在摊位后的小摇篮中,睁着好奇的黑眸看世界。「亚历少爷,你想看看首饰吗?」
「嗯。」亚历轻咳一声,带茧的长指在桌面上拨弄着。
萝娜心头好笑,决定不吊他胃口。
「蕗琪去边城区查看那里的风寒病人,不会来市集了。以后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会出来顾摊位。」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她去边城区做什么?」
华洛镇的形状类似一个l形,边城区位于最角落的那一端,紧临着山脚,镇上的医生就住在那里。最近风寒盛行,并求诊的病人都集中在那一区。
「她说医生请她送一些草药过去。」
「谢谢你。」他立马转身离开。
蕗琪抱着一盆病人用过的布巾,一转头就见到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对她皱眉头。
他的棕发被风吹乱,一脸横眉竖目只是让他看起来更加男性化。
「大野狼出现了。」她轻笑。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亚历冷竣地质问。
「烧绷带。」她举了举手中的盆子示意,继续往营区的边缘走去。
「我是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紧紧跟在她身后,像老鹰紧盯着小鸡。
她回头瞄他一眼,眸中藏着隐隐的笑。
「烧绷带。」
一头如云的鬈发被她紮在脑后,因为一早上的忙碌,有好几缕溜了出来,圈住她雪白的瓜子脸。她的神情有些疲劳,唯有那双黑眸永远生动有神。
在他们四周是一群病恹恹的镇民,小孩子尖锐的哭声从各个角度传来。即使忙乱狼籍,她依然比任何精心打扮的淑女更加出色。
「过来!」亚历扣住她的手往病人比较少的角落拖。
「嘿!」她抗议。
来到医馆的后头,他正要开口,一个女人打开后门,把一盆污水倒掉。
一看见他们,她怔了一怔,亚历立刻将她再拖到远一点的篷架后面。
怀里的盆子早就落地,蕗琪挣开他。「喂!你干嘛?!」
「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最近风寒的病人都挤到边城区来了吗?」他斥道。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来这里干嘛?」她没好气地盘起手臂。
「你不知道风寒症是会过给人的吗?」他骂到她鼻子前去。「人家这里有医生在执业,你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你以为你是个女巫就百毒不侵?!」
「你以为我连一个简单的风寒症都对付不了吗?」她吹开一缕滑落下来的头发。
风寒症其实就是严重一些的流行性感冒,感染力虽然强,她不是不懂得如何防范。
「镇上的人虽然常去山里找婆婆,不表示你在公开场合念一堆叽哩咕噜的咒语,每个人就都能接受。你不担心半夜被拖到广场去,当做柴火烧了?」他怒道。
她愣了两秒钟。懊恼的感觉忽然褪去,嘴角慢慢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意。
「大野狼,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她又拖起那慢慢长长的娇糯音调。某种神情在他深蓝色的眸中一晃而逝,似乎叫做狼狈。
「我是怕你在这里会给人家添麻烦,到时候被人家乱棒赶出去。」他森严的脸色依然绷住。
她格格地笑了起来。
狼狈的神情终于再也掩不住,他又气又恼地盯住她。
「大野狼,我外婆和我拜师学艺的那位女巫都是草药的大行家,我再怎么不成才也从她们身上学到不少,小小的风寒症难不倒我。」她本来想拍拍他手臂,但想想自己的手还没洗,又盘回胸前。
其实,弄懂了之后,这个时代的用药知识与现代药学并没有差距那么远。
虽然在这里大多使用原始的草药,可是许多现代药物也是由植物提炼而成,作用的化学原理都差不多,主要就是针对病症和不同药材之间的相生相克。
虽然在这里魔法是真,咒语也是真,许多女巫和巫者能药到病除,却不必然和魔法有关——他们只是更精明厉害的药师而己。
以前她对于这些草药一窍不通,以至于突然变成了睁眼瞎子,现在她所学增加,早己有了概念。
「不行!」他两手一盘,衬衫下的肌肉鼓起。「你快回去,让医生负责边城区的病人就好。」
如果是在以前,蕗琪早就大小姐脾气发作,噼哩啪拉臭骂他一顿,可是,在这个炎凉的世代,她知道任何人愿意给她的关心都是可贵的,不敢再视为理所当然。
她叹了口气。
「大野狼,我知道你担心那些迷信的村民会对我不利。」她曾经走在街上,被那些村民撒盐过。
「我没那么大的兴致到别人的土地上撒野,今天是罗勒医生叫我来的,他知道我对药草有一点概念,最近药物用得太凶,有几味药己经快见底了,新的货还没送过来,所以他请我下山提供一些草药的知识。即使那些村民看到我,看在医生的份上,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罗勒医生请她来的?他的俊脸终于缓和一些。
「女人不是都喜欢弄得漂漂亮亮吗?偏偏你老喜欢往奇怪的地方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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