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住妇人的手臂,把脸凑过去,威胁道:我说过,不打老娘们儿,你再放臭屁我可要食言啦!他说着一推一拉,就见妇人身上“咣当”掉下一个东西,一旁的大头立刻上前拣起,大惊小怪地叫:这不是场部丢的那个半导体嘛,原来让你偷啦。
青儿一眼瞅见那台半导体上写着奖品字样,猛然抬头,正撞上雷雷冲她眨眼,她一下愣住。雷雷回过头一本正经地教训妇人:我说你肚子怎么那么大,原来全是赃物啊。
他从大头手里接过半导体,端详着说:这半导体可是上级给咱场的奖品,你偷了去干嘛?不会和许大马棒天天躲在被窝里偷听靡靡之音吧。
妇人遭此羞辱,气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她臊得扒拉开人群往外走,边走边骂:雷雷你这个小混蛋,我找你妈去!我告你和破鞋鬼混,小小年纪不学好。
雷雷嬉皮笑脸根本就不理会,他把半导体往身上一装,骗腿上车,领着那群哥们儿骑着离去,一路狂喊:民兵连,抓小偷,抓小偷!
妇人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青儿静静走开,心里很受用,嘴角不觉流露出笑容。
回到卫生所,青儿思量了半天,向所长请假,说想到省城医学院说明情况。所长为难地说,许副场长最近抓考勤很严,希望她不要往枪口上撞。青儿赌气说,反正她请了假,下午就走。所长神色淡然地说,她可以拍屁股走人,可她母亲怎么办?她们的户口档案都在398农场。
青儿鼓起的勇气慢慢弥散,她缓缓坐下,神情呆滞。所长见状心有不忍,语气和缓地劝道:你去医学院一个人也不认识,去了有什么用?韩阳会帮你打听的,他一直关心你的事儿。
青儿没说话,起身往院里走。
韩阳跟医务室的人道完别,总觉得有话想跟青儿说。青儿一脸冷漠地在院里搭着刚洗的白大褂,见韩阳走过来与他客气地打招呼。韩阳本能地迅速四下扫瞄了一眼,保持一贯的警惕性,青儿看在眼里,凉在心头。韩阳拘谨地说,没帮上忙,很不好意思。
青儿客气地说有这个心她们母女已经感恩不尽了,以后请他也不必再操这份心了,别让他人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说完她端起脸盆撩开晾晒的白纱,转身走了。韩阳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追上去解释,想想还是算了。
黄昏下班时,青儿不想立刻回家,她心情郁闷至极,信步走向江边的草甸子。背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她诧异地回头,见雷雷骑着车冲自己坏笑。青儿怔住,尽管没有反感之情,却不知该怎样理会这个坏小子,索性选择不理。
雷雷在青儿面前耍着车技,土路不平,他“咣当”一声被绊倒,摔得龇牙咧嘴。青儿心里一紧,忙回头去看,雷雷翻身跳起,把车扔到一边,跟屁虫似的跟着青儿走。
雷雷的嘴是闲不住的,他声调怪怪地叫:哎,青青原上草,菜青虫。
青儿埋头走路,不理睬他。雷雷看着脚下,大惊小怪地喊:青虫,你弟弟又找你来啦。青儿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跳起来,赶紧看脚下。
雷雷哈哈乐着道:以为你多勇敢呢,小丫头片子一个!
青儿瞪着雷雷问:老跟着我干什么?
雷雷认真地答:因为你没原谅我啊。
青儿不理他,继续埋头走路。雷雷亦步亦趋,自顾自地说:我向你道过歉了,再说我无知啊,不知者无罪嘛,你不能这么记仇啊!
见青儿仍然不理自己,雷雷感慨道:你对谁都没这样深仇大恨的,怎么就不能原谅我啊?
青儿看了一眼雷雷,他一脸深受伤害的痛苦表情,青儿不由一笑:你也不是什么好孩子,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人骂你吧,干嘛这么在乎我的态度?
雷雷洒脱地一笑:那些人算什么,都是些正人君子。他们说我好那就是在骂我。你是落后分子,和我一样。落后分子不应该歧视落后分子,我们应该同病相怜,你看不起我,我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