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缠绷带,身上血迹斑斑,活脱脱一个伤兵模样走进家门。雷母正满头是汗地收拾东西,见到儿子这副狼狈相,既心疼又生气。她发了会儿呆,懒得再问缘由,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她是管不了,哪天他脑袋被打出花来,他就踏实了。
雷雷见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和行李包裹,问母亲干嘛呢。雷母直起腰,声音硬邦邦地说他爸派车接他们回省城,明天就走。雷雷大吃一惊,发了会儿怔问,怎么这样急,办手续也得好几天啊。雷母不耐烦地说,赵秘书帮着办手续,398场她一天也不想多呆。
雷雷听了怅然若失,望着空荡荡的小屋,很是茫然。要搁以前,离开了这儿他或许都不会留恋,可自从认识了叶青儿,他便多了份儿牵挂。护花使者走了,花儿会不会自行萎谢,或是被风雨摧残?他心里不确定。
每当心烦意乱时,雷雷就会跑到江边看落日,霞光晚照让他浮想联翩,伤感满怀。他躺在厚厚的草甸子上,嘴里叼着根芦苇,看着夕阳慢慢西下,吹着“甜蜜蜜”的口哨,心事重重。他隐约听见的细碎脚步声,以为是青儿,立马翻身跃起,可是四下里阒无一人,惟有晚风吹过,秋草瑟瑟之声。
他呆呆站立着,望断那条留有自己血迹的小路,意醉神痴。
她终究还是没有来。
夜晚,雷雷失落地踉踉跄跄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到床上。他伤口感染,发起高烧。第二天一大早,雷母喊儿子起床吃早饭,发现他意识模糊,烧得满脸通红,忙叫来卫生所所长给他打了破伤风针,吃了退烧药,这才稳定住病情。
雷雷时睡时醒,噩梦连连,他一会儿梦见被一群恶狗撕咬,一会儿梦见被人追着打无路可逃,一会儿梦见青儿冷眼相对,对他不理不睬。日上三竿,他还喃喃自语,说着胡话。雷母见这样不是办法,便搀着他深一脚浅一脚来卫生所诊治。
青儿与许大马棒在卫生所走廊不期而遇,他肿眼泡里流露出淫邪之光,讥笑道:你以为有那个小流氓给你撑腰,你就能翻天?你翻了天还是破鞋!
青儿不拿正眼瞧他,加快脚步往前走。男人提高嗓门道:有人看见你们在江边光天化日之下就乱搞!你搞破鞋还越来越明目张胆啦!老子马上就能抓你个现行!
青儿忍无可忍,猛地转身盯住那男人,眼睛喷着怒火,恨不能活活烧死他。男人无所畏惧地迎着她的目光,用权势和淫威压迫她,冷冷地嘲弄道:你除了会瞪眼还会干哈?那小流氓是要回省里的,你走不了,你就跟老子瞪眼玩儿吧,老子陪你玩儿。说罢,他冷笑着扬长而去。
青儿泥塑般呆立,眼中满是绝望。
雷母扶着雷雷往治疗室走,他不愿被青儿看见这副熊样,一个劲儿地甩母亲的手,说他自己能走。气得雷母撒开手,径直去了所长办公室。
雷雷挑开布帘走进屋,见青儿正给一个小姑娘儿打针,他直愣愣地看着青儿,不错眼珠。小姑娘打完针,看见雷雷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吓得噔噔噔跑了出去。
青儿见到雷雷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摸着他的额头道:发烧了?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吧?雷雷将头扭过去,躲闪着青儿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像个愣头愣脑的孩子。
雷雷小孩儿般的举止让青儿哭笑不得,她手脚麻利地给针管消毒,举着针管示意雷雷卷起袖子。雷雷喃喃地说,他想发烧,想生病。青儿走到他身边,他却转身就走,弄得青儿直发愣,她不由分说上前将雷雷按到椅上,责怪道:你多大了!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
青儿说着熟练地将他的衣袖挽起,消完毒后举起注射器就要扎,雷雷一把攥住她打针的手,说道:我不想病好,我不想跟我妈走。青儿怔了一下,心里一热,嗔怪他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她嘴里说着,眼疾手快,针头冷不丁扎下去,等雷雷“啊”的叫出声时,她已注射完毕。
雷雷坐在椅子上发呆,目不转睛地看着青儿,忧郁而感伤。他突然低头说:我绑架许大马棒,给他上老虎凳,灌辣椒水,你说他能放你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