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小甸身边看着这个小洞,秀子都伤心不已。有一天两个人坐在柴堆上,小甸难过地说:爸爸说了,长大后会娶不到媳妇的。秀子拉着他的手说:别担心,长大后我给你当媳妇,行吗?
42亲人
好久没有进家门了。
下午的时光,浅浅的太阳光柔软地漂浮在小院里,大壮在摆弄棚里的草,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很落寞的样子。见我突然而归,爸爸惊喜之余又略显担忧。我勉强打个招呼,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躺倒了。爸爸从身后跟了进来,在床前俯身注视着我。我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的样子一下子把他吓坏了。
“虹虹,怎么了?”紧张和担心涌满了爸爸的眼睛。
大壮在眼前闪了闪,说道:“失恋了呗,上次我揍那小子,她还护着,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肯定让人家给踢了。”
爸爸瞅了大壮一眼,大壮闪身溜掉了。我对爸爸说:“没什么,爸爸,只是有点不舒服,躺一会就好了,不用担心。”
不过多久,姑姑出现在我的床前,姑父也来了,还有爷爷。显然他们都接到了大壮的通报。姑姑动作娴熟地给我把脉,量体温,量血压,翻看我的眼皮,查看我的舌头,最后她很有经验地对爸爸说,没什么事,可能是精神抑郁,这孩子心里有事。
爸爸忧心地说:“这孩子一直很开朗啊,这是怎么搞的。”
爷爷问:“你那工作交给谁了?请假了吗?”
我躺着,听到他们在外屋长吁短叹。姑姑忙着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都是我最爱的菜,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姑姑又过来对我说:“要不然这样,出去走走,换个环境调整调整?”
大壮反问:“虹虹出去旅游,你出钱?”
姑父抢先答:“虹虹想去哪?让你姑掏钱。”
姑姑问:“虹虹,想去哪儿?”
爸爸说:“虹虹,爸爸陪你去北京吧,你不是一直想爬长城吗?”
长城曾是我的一个梦。我曾无数次跟爸憧憬爬长城的情景,每次爸都说,等将来有钱又有时间了,一定带你去。这话从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说,也不知“将来”究竟是何时。
这时候从亲人的眼睛里,我重新强烈感觉到,在这个家里,我仍然是公主,是爸爸的公主。对这个家,对于爸爸,我是多么重要。姑父并不会疼爱我,但他疼爱姑姑。姑姑未必多么疼我,但她疼爱爷爷。爷爷很疼我,也更疼爱爸爸。爸爸,是从心尖上疼我。这是一条扯不断的链,牵着每一位亲人的神经,让我感到所有的亲人都在疼着我。我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令他们担忧,害怕,怕我没病也会积郁成疾。
我摇摇头,告诉他们,我对旅游没有任何兴趣了。的确,小时候与爸爸一块去旅游是我的梦想,如今梦想还不曾实现,我已失去了这番热情。心里想的是,跟爸爸出去能有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不是齐奇呢。我在家里枯躺了一天,姑姑每天调制一碗糖盐水强迫我喝下。这种水是用来对付我这种不吃不喝的“患者”的,怪怪的味道很难下咽,为了不辜负亲人的爱,为了维持一口气息,我每次仰着脖子闭着眼睛就像咽苦药水一样咕咚咕咚咽下一大碗。
原想在家里多呆一阵,希望亲人的安慰能抚去伤痛。仅仅一周,内心里对齐奇的思念就像一种奇怪的植物毫无节制地疯狂生长,令我夜夜失眠,坐卧不宁。即使在亲人身边,来自内心的折磨也依然有增无减。家里因为我而没有了往日的欢笑,我不时地听到爸爸悄悄的叹气声。我后悔回到家里来,没想会给爸爸带来如此重的心理负担。我实在受不了自己像个废物似地让全家人陪着难受,我不顾所有人的苦苦挽留毅然离家,返回机场。姑姑追着我上了长途汽车,一定要送我过去。我当即在车里与姑姑争执起来。姑姑当着一车乘客的面拉住我的包说:“你这种样子,你爸能放心你一个人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