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总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荆柯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皮微微颤动,他醒了吗?
[我醒了吗?]这不是问题的问题,却搅乱了荆柯心中所有的思绪。
眼皮外的黑暗,给了荆柯一种无言的安全感,那是一句只有孩子才能说的童言[闭眼眼,天黑,天黑看不见!]
睁开眼睛能看见什么,原以为眼泪已经不属于他的荆柯,突然绝望!
眼角边两道冰凉,泪水无声的滚落……
[要我一生的眼泪在今天流光吗?]自觉一颗心已如冰块般冷硬的荆柯,却无法阻止自己的眼泪流下。
他无声的问自己,因为已经没有人可问,问了也不会回答了。
那一个大土坑是怎么回事?那一片地表完全消失,仿佛被刮了层地皮的空地又是怎么回事?那些散在空地周边的,古怪生物的残肢断体又是怎么回事……。
荆柯在日午骄阳下,才敢睁开眼睛面对事实,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抓紧了火匕,这是为了活下去而决意离开的他,唯一能代表荆族,荆家村,父母,朋友,亲人……的信物了。
从今天起,他就是一个人了,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吗?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最亲密的父母还在昨夜的梦里,还在身边。原本散落死亡在四周的朋友,村中与他家来往最亲密的旁系亲戚,伯父一家亲人……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在台上,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荆柯把父母搬回他一家住了十多年的旧屋,把荆季常和姬月娥带进他们俩的旧卧室,并排放在床上,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荆柯野蛮的用锤子,用斧头,用铁钎……拆去旧卧室周围的房屋,去厨房搬着与荆季常一起劈的木材,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荆柯想把木材塞入床底,发现床下塞满了旧箱子什么的,拉出来打开一看,是姬月娥自他小时开始收集的,他从小到大玩过的旧玩具,旧衣服……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把床下所有的箱子小心堆在床上,堆在荆季常和姬月娥的身边,床下塞满了木材,周围再堆上柴火,去族中的仓库取来漆油泼上。爬上横梁拆去屋顶,从墙上跳下来放上一把火走出父母的卧室。
荆柯在门外看着房内浓烟冒出与夕阳对热的暗火,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看着在烈火中燃烧的父母旧卧室,抬头看看照亮了半边天的火光,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燃烧到半夜的火势终于小了,暗淡了,天又是黑的了。那些灰炭散开的光与热,映不明黑暗也取不了暖,蜷缩在旁边地上感受到地面冰冷的荆柯,在黑暗中刚停止不久的眼泪再次流下。
被火焰炙烤得干燥的脸和眼睛,碰上湿润的泪水,就是一阵阵的刺痛,无声中眼泪奔腾的更欢了。
天亮了。
看着眼前什么都模糊的荆柯,去祠堂拿了一个白瓷瓮,只拿了一个!他倒出里面的祖先骨灰,他撕下上衣塞进瓮中擦干净了,他走回父母的旧卧室。在依稀,仿佛昨天还是床的位置翻拔,先捡起稍微大块的,没有完全烧成灰的骨渣,接着是小块的,最后是灰……。
塞了满满的一瓮盖上,这样荆季常和姬月娥没有遗嘱的遗嘱就完成一半了,剩下的就是海……
仿佛久违了一夜的泪水竟然再次落下,而荆柯的脸还是很冷,心也很平静。
荆柯认为眼泪是不属于他的,是他意志之外的,不是他能控制的。
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死党的尸体,一个一个搬到旧祠堂的秘密基地后,泼上油还是一把火……,不属于他的眼泪再次流下。
把广场上明显比昨日少了大半的,族人和外村人尸体一个个抛上祭天台,还未完成天又黑了。
天又亮了。
就在祭天台下靠着台柱睡了一觉的荆柯,回到新屋找出姬月娥做好的,平时待客的点心,胡乱塞满两天两夜粒米未进的肚子,干燥的点心和胡吃海塞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也被呛落。
回到广场继续昨夜未完成的事,可惜吃饱的他,却反而没有了再把尸体抛甩上祭天台的力气。
荆柯只能搬来梯子,把一具具已经发涨柔软的尸体,一一带上祭天台。
泼上仓库所有的油,最后放了一把火,祭天台带着一堆尸体在燃烧,也带着荆家村四处先后冲天而起的火焰,仿佛都在祭奠着幸福的离去。
一个人,一把匕首,背上一个包,包里只放着姬月娥逼他看的书上,据说在外面是不可缺少的金钱,还有荆季常平时积蓄下的全部钱。还有一个承载着父母,与他过去幸福的白瓷瓮,精神似乎浑浑噩噩的荆柯,摇着头想起,好象还有尸体没处理。
他走到了祭天台附近那个,莫名其妙的就多出的空地,却发现前日看见的,古怪生物的残肢断体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余的还在逐渐变淡,变透明,直至消失。
荆柯傻傻的看了良久,良久……拉起袖子痴痴的看着,没有怪物纹路的火匕又是良久,良久……。
良久后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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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家村村口,围满了邻近几个村的外村人,但是都在那哭喊着,叫着亲人的名字点着香烛,烧着纸钱……。
前天去荆家村参加篝火会的亲人一夜未归,而那一夜听见可怕的响声后,有很多醒来的人看见,一道巨大的雷电降临在荆家村所在的方位。
黑夜中没有人敢在,发现这诡异现象的情况下去荆家村。第二天一早他们早早相互邀约,聚集在荆家村村口。
大白天却安静的像个坟场的荆家村,让他们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