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别忘了,他是没有身份的人。”方冉提醒苏林,同时也带着威胁。
“怎么?你不想给他身份了?”苏林却不惊慌,“也罢。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想办法好了,大不了多使点银子。”
“有些关节,不光是使用银子就能解决的问题。”方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慢条斯理,“再说,忠王府突然丢了一个人,难道就这么算了?除非他是派到你身边的探子。你就不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都与你无关。就算把我卖了,我甘心替他数银票。”苏林把他堵回去,“如果你担心你的投资有风险,现在就算算总账,看我到底欠你多少,我想办法偿还。”
“你用什么还?”方冉的眼神冒火,语气讥诮。苏林也是毫不示弱:“欠钱当然是还钱。你以为除了你,我就找不到其他投资商了?”
“哈哈。口气不小。”方冉嘴上打着哈哈,却暗自心惊。想不到苏林会变得如此尖刻犀利。当初那个每说一句话都在往外冒傻气的天真女孩子到底哪里去了?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这当然要感谢你方掌柜了。”苏林字字珠玑,每个字都敲击着对方的神经,“如果我当初真被留在织云坊,哪怕只是做一个奴婢,我想直到现在我对你还是感激涕零的,就算是把我交给盛月,跟着她,估计现在我还是照样没心没肺。我也很希望过那样的日子。可是,你没有给我机会。”
“我……”方冉神情黯然,“我有不得已的初衷。”“是吗?连赏给我碗饭也让你很为难吗?”苏林冷笑道,“就因为我来历不明?那现在呢?我对于你来说还是来历不明。抱歉,这让你烦恼了,那就索性一拍两散。你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会把欠你的银子全部奉还,另外再加上利息。我有家有小,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在此期间逃走的。”
这些话让方冉的心越来越冷,本来他是希望通过金钱的诱惑来控制苏林的,想不到他们之间连这点冰凉的关联都将断掉。不行。他告诉自己的心,不行,他不能就这么放弃,就算苏林恨他也好,他还是不想放弃。因为他知道,一旦失去了,他连活着的最后的亮点也将不复存在。那么他真的就永远是行尸走肉了。就算有一天他排除万难成为一朝天子又能怎样?他的爱已经失去,他的心将不会再有爱。所以,他要抓住苏林,哪怕只是抓住她的人也好,起码他还可以去爱她,起码还有机会等到冰释前嫌的那一天。但前提是,她必须还在他的掌控之内,这一点是勿容置疑的。
打定主意以后,方冉反倒不再急切,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站起身,斯斯然走到苏林身边,低头看着她因为愤怒变得有点狰狞的小脸,他的眸子仿佛被点燃了什么,一时间闪现出迷人的烟花,凝视着苏林的眼睛,声音更加充满了魅惑,轻唤着“苏林,苏林”。苏林只觉得好像有薄纱或者轻雾一样的东西蒙住了眼睛,蒙住了思维,继而失去了知觉。
方冉扶住摇摇欲坠的苏林,毫不费劲地扛在肩上。这个时候,他是没有办法带她从大门离开的。但是这并不表示他没有别的办法。因为这栋房子是邵谦找的,而且是在他的暗中安排下买的。就在邵谦和李瑾的卧室内,隐藏着一个密道。而这条密道是通向哪里的呢?
云儿和欣儿在门口呆立良久,还是不见苏林出来,也不见方冉,甚至,连声音也听不到。云儿还要到袁珍那里做每日的例行报告,但是又不能就这么扔下欣儿。所以她打算唤出来两条狗给欣儿作伴,于是探头进院子,唤了几声,却没有看到狗出来。不可能啊?平时她也喂狗,狗狗就算不跟她太亲,但也不是太疏远,怎么这会儿连点回应都没有?
不仅没有狗的动静,连人的动静都没有。云儿有种不祥的感觉,快步跑进屋门。欣儿见她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几步赶在前头,看到客厅空无一人,连狗的影子也没有。再窜到其他房间,还是没有。云儿知道坏事了,想不到人竟然在她的眼皮底下被看丢了,这可比上次丢了耳钉严重多了。她想马上就去报告袁珍。
刚出了门,她又迟疑了。想不通方冉是怎么带走的苏林,难道会飞?抬头看看万里晴空,即使有一只小鸟飞过,她和欣儿也不可能不会发现。那么只有另外一种可能――地道。
想到这一点,云儿又飞奔回家,前后左右寻找,在邵谦的卧室看到了欣儿。在欣儿面前,是打开的壁橱,里面的夹板已经被拆掉,露出一个黑洞,直径有一人多高。云儿正要进去,欣儿却伸手拉住她:“里面有迷香。”
云儿这才仔细闻,果然嗅到一股甜香从洞口飘散出来。她跺跺脚,着急地说道:“小林不会武功,我们必须找她回来。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邵谦,他肯定知道地道通向哪里。”
欣儿抓住她不放:“如果邵谦是同谋,他这会儿大概也逃走了。如果他不知道,你问了也是白问。虽然小林是从这里被带走的,但我想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的机关,已经封住了路。从这里根本救不出小林。”
“你怎么知道?”云儿对此时突然变得思维清晰口齿伶俐的欣儿很惊讶,甚至有了敌意,“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吗?”
欣儿没有正面回答,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总结:“他们走的时候,狗也跟着去了,这说明狗跟方冉很熟。我们应该去查狗是哪里来的。”
这点提醒了云儿:“狗是李瑾带回来的,我这就去找她。”
欣儿还是抓着她:“李瑾不可能束手待毙,我们应该去她家里找她。”
“她家?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怎么可能……”这是倚花楼的妓女众所知晓的,云儿当然也清楚。
“那她身上的绫罗绸缎是哪里来的?头上的金钗可是只有公主才有机会佩戴的,她一直收藏着吗?”
这点提醒了云儿。虽然她平时跟李瑾同进同出,但两人并不合拍,当然更不会互相说体几话。她也注意到李瑾穿戴比较好,但还不至于太奢华,头上的金钗也是很简单的样式,丝毫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简单的认为李瑾跟邵谦正新婚燕尔,置办这些是必然的,至于银子是哪里来的,她没有想过,即使想想,也会推到苏林身上,大概是苏林背地里给李瑾的,毕竟她们之间是以姐妹相称。现在再回想,云儿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很多东西,而这些东西却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现在,是寻找苏林的唯一线索。
这个时候,云儿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欣儿的来历:“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一个能让倚花楼最红的妓女让出卧房,表面上开苞背地里却窝藏逃犯的女子,任谁都感到好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连江湖上最冷血最老辣的杀手都愿意为她扫清障碍。难道说她有什么重要的用途?这个用途又是对谁有利?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欣儿抓着云儿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他原本清澈无瑕的眼眸也渐渐布满阴霭,那个晶莹如水晶宛若少女的男子,此刻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霸气。
云儿望着对方一点点阴沉的脸,突然惊恐地叫道:“你你你……纪……”没有机会说出的话,被一只白晰的手有力地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