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奋力地呐喊,蹲了下去,双手捂住脸,滂沱的大雨淋了下来,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彻骨,我忍不住抱紧自己的胳膊,身体却像是风中飘零的落叶,瑟瑟发抖。
雨水顺着我的脸流了下来,嘴唇里,已觉不出,是苦,是涩,还是咸。
“唯唯发烧了,难怪打牌的时候声音哑哑的……”
“不知道是不是坐火车给冻着了。”
“我看是家里没有暖气,她从北京回来一下身体适应不了。”
我依旧停留在冰冷的雨水里。
可是却能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我已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雨却越下越大。
仿佛我的世界,只剩下了冰冷的,砸在塑料袋上,会噼啪作响的雨水声。
我艰难地站了起来,从空旷的操场上缓慢离开,直到教学楼。
教室的走廊里站了很多人,陌生的,熟悉的面孔,在我眼前一一晃过。
可他们却无一人向我看来,尽管我与他们是这样不同,浑身湿透,像极了落汤鸡,每走一步,后面定是一长排水印儿。
走廊里有人闹作一团,嬉笑着推推搡搡,尖叫声,哈哈大笑声,不绝于耳。
也有人平静地站在阳台边,只为了欣赏眼前的雨景。
“今天的雨好大呢……”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我看到了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白色衬衫,蓝色裙子的女孩子向我迎面走了过来,大大的眼睛望着走廊里的人群,神色有些局促。
女孩与我擦身而过,我伫立着,不得动弹。
那个女孩子,不就是我自己吗……
我慌乱地回过头来。
却已见那个女孩子站在一个教室的门口,我往前走了几步,便见一个身着白色衬衫个子高高的男生走了出来,我看着男生垂下来的眼角,头痛欲裂。
江子墨……
我几乎想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看记忆里那个灰色的场景,可是我的手却还是扶着墙,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对着我的江子墨。
“这是……我的好朋友米粒让我给你的信,还有这个。”
女孩把一封信递给他,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罐子里有满满的千纸鹤,颜色各异,白色的,粉色的,浅蓝色的……像是少女缤纷多情的心。
可这些悸动的滚烫的情怀却在女孩的手里微微发颤。这里装满了别人的心,却唯独没有她的,她的那颗只有自己能看得清的心。
江子墨接过了那封信和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罐子。
女孩冰冷的手碰触到他的指尖,像天空淋下来的雨水,一片冰凉。他……接受了吗?
她该为自己的朋友高兴的,心却像是撕开了一个小口子,滴滴答答地在流血。
我看不到江子墨的表情,仿佛有股阴影笼罩在他的眼眉间。
只听那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响起。
竟是比那指尖更要冰冷,淡漠得不像是他的声音,“我对这些没兴趣。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说。”
我看着女孩的肩胛骨微微缩起,垂着的手指蜷曲成一个半圆的弧度。
心痛的感觉,又开始如那雨水,一点一滴侵入心扉。
我依然记得,那时的我,心乱如麻,听到他这一句冷漠至极的话语,更是觉得自己可笑得像个小丑,卑微的小丑。
暗恋像是一盆没有任何浊点的水,将自己的卑微照得清澈见底。
“可是……你得回复她呀?她说她下周末中午在体院溜冰场那里等你。”
“刚才我说的,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会亲自还给她,不用你费心。”
“那……再见。”
年少的我,依然能将欲哭的脸挤成皱巴巴的浅笑,与他挥手告别,仿佛刚才那一瞬的不快从未发生。
尽管,这一切自己不情愿,且小心翼翼。
如今的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过去真实发生的这一幕,听着他那句冰冷刺骨的话,“不用你费心。”
我像极了角落里的一粒微小的尘埃,风吹不走,只能隐藏于此。
却还要伪装成一副不被刺伤的模样。
之前的那些相处的美好片段,仿佛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只有他的冷,他的刺,和陌生至极的疏远。
也就是从那会儿开始,我和他之间,有了一层若有若无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再也回不到从前,仿佛我以前费尽心思地和他做了一场普通的朋友,都变成了虚无的烟雾慢慢退散开去。
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声音,额头的冰凉感觉缓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