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比吕士走出病房,他有点担心更生,仁王和丸井一向不喜欢她,现在幸村伤成这样,说话刻薄他也无法说些什么,可是——
柳生一眼就看见坐在外面的更生,走廊上白的灯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有一种月光般的流水忧伤,他走过去,以为她哭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去擦她脸上的泪水,但是触到的肌肤却是干燥的。
更生回头,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他的手指还来不及收回,两个人形成一种暧昧而古怪的姿势。她的脸上有一点自怨自艾,一点悲伤,一点自嘲,可绝没有流泪,那是他的错觉。
机场。
明亮的候机大厅,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机场一隅,站着向日岳人一行人。
来送行的有向日岳人的母亲、姐姐,还有就是忍足和泷。向日岳人一身军绿色双排扣风衣,牛仔裤,鹿皮短靴,架着一副墨镜,一只棕红色的louisvuitton拉杆箱,机票护照拿在手里。
小儿子第一次离开自己去远方,向日夫人又是不舍又是担心,拉着向日岳人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这嘱咐那,倒是向日姐姐一脸的不在乎,“妈,你少说点吧,这话你从昨天说到今天了。小岳又不是小孩子了。”向日姐姐一手拍上自家弟弟的肩膀,很阿沙力地说,“保重了,老弟,从今以后你就祸害那些洋鬼子去了,这也算造福我们大和民族不是?也算作贡献了,只一点,你可别带回一个蓝眼睛的波斯猫,你老姐我受不了!”
“瞎说些什么!”向日夫人瞪了自家口没遮拦的女儿一眼,“你弟弟是去念书的。”
“妈,你也太不了解你儿子了!”向日姐姐怪笑。
“时间差不多了。”泷在一边提醒。
向日岳人抱了抱已经红了眼睛的母亲,再抱抱直到这时才有点长姐风范的姐姐,最后才走到忍足和泷面前——
“一路顺风!”泷张开手臂,抱了抱他。
“岳人……”忍足的表情有点复杂,欲言又止。
“你这是怎么了,娘们似的婆婆妈妈,从刚才开始你就左顾右盼的,再等什么人吗?”泷看不过去,一拳笑捶在忍足胸口。
忍足终是摇摇头,“没事!”和向日岳人用力地握了握手,“到了那里记得电话联系!”
向日岳人点头,目光却忽然被远处吸引,握手的姿势僵立不动。
忍足和泷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俊秀挺拔的少年正向他们走来,可不就是向日岳人吗?
忍足皱起了眉,看他身边,并没有叶更生,那么他来干什么?
重阳已经走到了向日岳人的面前,完美无缺的微笑,“听说你要出国了?”
向日岳人的目光深了深,注视着他不说话。向日妈妈和姐姐以为是向日岳人的朋友,并没有多大在意,只有忍足有点紧张。
“祝你一路顺风。”他伸出手,表示友好。向日岳人低头看着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握住,“谢谢。”
重阳笑笑,并不在在意他的冷淡,“对了,我姐让我把这个东西还给你。”他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赫然就是更生不见的那块玉牌,通体碧绿,触手生温,“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姐怕是受不起。”
这东西一出现,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向日夫人甚至惊呼出声,“岳人,这是……”这福禄牌其实有两块,取自同一块玉胚,姐弟俩一人一块,是他们姥姥送给两个孩子的护身符,上面刻了各人的生辰八字。
向日岳人的目光落到玉牌上,沉沉的,汹涌的,听不到她母亲的惊呼,看不到周围人诧异的表情,只是盯着那玉牌,仿佛要盯出一个洞。叶重阳也不急,就保持着递出的姿势,好整以暇。
良久,向日岳人才不动声色地接过。
“哦,那么能不能把我姐的长命锁还回来。”重阳抬起头笑得非常得体,然后微侧了下头,似乎在斟酌用语,“你知道,那东西不能随便给人的。”
向日岳人愣了下,然后抬头微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对不起,那东西早被我弄丢了。”
重阳盯着向日岳人被墨镜遮住的眼睛,似乎要看出什么不同来,许久才洒然一笑,“算了,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他朝向日岳人微欠了欠身,“那么,再见了。”说完,转身就走。
向日岳人盯着重阳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然后才转过身,对着一脸担忧的妈妈和姐姐说:“我该登机了,妈,姐,你们自己保重。”说完拉起拉杆箱,走向登机门,经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就将玉牌扔了进去。
母亲大人驾到
麻生医生例行检查过一遍之后,一边拿着记录薄记下今天的情况,一边微笑着对病床上幸村精市说:“恢复得很好,再过一星期差不多就可以开始复健了。我们会为你找一位最好的复健师。”
“谢谢麻生医生。”礼貌而疏离。这就是幸村精市,永远完美无缺的微笑和礼仪,麻生医生也有点无奈,这个孩子,真是早熟得可怕呢,这大概是大家族的悲哀吧。
麻生医生走出病房,幸村精市的目光就落到还绑着绷带的右肩,目光下滑,落到摊开的书页里夹着的那只纸鹤……
又有人敲门进来,幸村以为是麻生医生忘了什么东西,但进来的不是他,而是他没有想到的风鸟院重阳。
重阳并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观察幸村精市,良久,才说:“早该来看你的,你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