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道:“那个黄色的册子?我爹,李叔,张叔,还有我,大家进来的时候,都记过名字的呀?”
余默然这才知道,那本册子,既不是用来记亲传弟子的,也不是用来记门外弟子的,只是暂时用来记外来人员的。
陆子风愣神之后,安慰道:“小石,你放心,我去找师傅求情,绝不能把你送回去!”
小玲不解,问到:“为什么,我爹说,这就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再说,家里有娘亲,回家挺好的呀。”
陆子风不认同,道:“他和你不一样!”
小玲道:“有什么不一样?”
陆子风生出大男子气概,道:“你是姑娘,回家那叫‘待字闺中’,就算学不到儒术,也能找个富贵人家,当然不会有什么,他是小子,他老爹很爱面子,出门时敲锣打鼓,还放了一路的鞭炮,传得十里乡镇人人皆知,若是被送回去,街坊邻居会戳碎他的脊梁骨哒,非但会被瞧不起,就连爹娘也会抬不起头哒,他娘会骂他没出息,他爹也非打死他不可!”
小玲听罢,觉得余默然有些可怜,她也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两年她爹爹为什么明知结果,却依旧求洛万通说情,不肯送她回家陪伴娘亲的缘故了。
——
烟云竹海。
竹下石径,少年少女在言谈,竹上天际,却有一个身影极速飞来。
他双手携剑附在后腰,显得身姿从容,一身白色锦衣与黑发飘飘,又显着神情淡然,俨然一副英年才俊模样,只片刻,便落在了芸香阁大堂前。
此时,方能看清他手上,是一把褐色长剑,剑鞘和剑柄光滑发亮,非晶非铁非木,倒像是泥作的瓷器,剑鞘上有个白色异兽纹,剑藏于鞘,看不出有何神奇之处。
那男子略正仪表,步入大堂之中,见长辈齐坐于堂,作揖四下拜道:“弟子左明羽,拜见诸位师伯,师叔,师父。”
四座早察觉到左明羽归来,见其一身素衣扮相,知他是直奔此处而来,并未来得及回尚文别院更换儒衣,此刻,都止住闲谈,望着他步入堂中回禀。
秋意澜闻言,应了一声,道:“明羽此去数日,辛苦你了,事情可都办妥了?”
左明羽回道:“回师伯,事情都已办妥——弟子先行去了齐云书院,得知,齐云书院这些年来,由于学舍年久失修,加上地方偏远,学术名家大都不愿前往代课,加之,齐云镇大户人家,多将子弟送往郡城求学,以至于学生渐少,无力挽回。现如今,尚有学生一百五十六人,留宿的学生,要数十人挤一间房舍,授业先生,加上陈夫子,尚有四人,要教授诗,书,礼,乐,棋,画等功课,往往是,一个授业先生,兼顾数门课程,日夜操劳。”
四座闻言,皆露同情之色。
秋意澜道:“回礼可送去了?”
左明羽回道:“如往常一样,都送去了,只是……”话语至此,迟疑起来。
叶之舟适时接话道:“哦,是这样,子风入门已有定论,但,余默然……师兄尚未决断,因此,明羽此行,我只叫他备了一份回礼,打算,日后有了决议,再一并报给师兄知道。”
秋意澜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一份回礼,怕是不够……”
片刻,似有决定,道:“子风之才,非比常人,改日,再送去一份吧,也免得陈夫子心有所虑。”
叶之舟应下一声,记在心里。
秋意澜又道:“啊,明羽,接着说。”
左明羽接着道:“弟子经几日暗访得知,子风师弟,世代久居齐云镇,祖上出过几位名动一方的文士,据当地人所言,其父为人随和,行事低调,也是当地颇有名望的读书人,算得上书香门第,家中除了高堂双亲,还有一个长几岁的哥哥,和一个年幼的妹妹,以及几个佣人。除去数十亩良田,于镇上还有一家商号,也算是膝下无忧,丰衣足食。弟子备了回礼,登门拜访后,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四座听后,已心中了然,似乎对左明羽办事都很放心。
左明羽见四座长辈并无问话之意,缓一口气,又接着道:“弟子之后,去了齐云镇所辖的永宁村,因村中民风淳朴,村民对外来人也都警惕,弟子不便多问,余默然祖籍尚未确认,只知,自其曾祖父起始,便已在永宁村,家中除去双亲,还有个年长两岁的姐姐,其父亲有些工匠手艺,给大户人家做长工,倒也能维持生计,做事高调,好吹嘘遛马,有些人缘,但也难免惹来一些闲话。弟子不敢自作主张,只在近处看了看,也只见过其母亲和姐姐。”
话落,静等。
叶之舟道:“我也曾听陈夫子谈过,大致如此,听闻要送他两家孩子来此,都欢喜得不得了,陆家尚且耐得住性子,余家恨不得立刻要摆酒席,宴请全村了,呵呵……”话落,干笑两声。
洛万通却道:“只怕,要空欢喜一场啦。”
眉宇间,似有愁绪,又道:“晚送回,不如早送回,以往不都是如此?免得越往后拖,牵扯得更多。”
花映红听不惯丧气话,道:“师弟怎么还不明白,人家孩子送来时,本说是两个神童,如今收下一个,另一个却在谷阳被鬼姬挟持后,测出来失了灵性,这间隙发生过什么事情,都还没弄清楚,便送回去,如何对得起那孩子。”
叶之舟自觉做事未能周全,叹道:“是我的疏忽啊……”
秋意澜转回话锋,道:“今日,就事论事,先不谈其它的,大伙儿来先说说,这两个孩子底子如何,有无疑点啊?”
四座细细考量后,都是摇头。
秋意澜似有定夺,道:“既然,身世并无可疑之处,那陆子风,便这么定了,至于余默然嘛……再过些时日,过些时日再看看吧。”
四座闻言,不再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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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