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序对呀,先说借5元,再说借10元,包袱在最后请吃饭那儿。”
“包袱个屁,人家根本就没让我说下去。我刚说到忘带钱包了,你猜那个女的说什么?”
“说什么?”
“一边去,就你这民工范儿,你有钱包吗?你。”
“那你接下来怎么说的?”
“还说什么,我动手要打她,结果有个大个子的男生,像是体育特招生来接她来了,我一看不好赶快就撤了。”
“哎,你呀太着急,换件好衣服再去也不迟呀。”
“换什么去也不行,那北京小妞有男朋友不说,根本没慈爱之心,还排斥外地人。我这地道的山东口音,人家就归为民工系列,压根就没瞧起,地域歧视。”
“得了,我用这套方法追个北京女孩给你开开眼,赌一顿麦当劳的。”
于是在图书馆,施展同样的手段,卓左右有了女友毛小阡。别说,还真是北京人。
张德晓愿赌服输,请了毛小阡和卓左右去了王府井哪儿的麦当劳,花去半月的生活费。
从此,张德晓彻底断了在大学谈恋爱的念头,大学里他的艳遇史是空白。
追溯起来,张德晓的罗曼史其实很简单,在乡里念小学5年级的时候喜欢上班里一个学习最好的女孩,她叫林静怡。说一口标准的城里普通话,好听。可那女孩除了收作业根本就没正眼看过他,因为他衣服破烂,鼻涕老流过界。上初中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林静怡的消息了,听说离开姥姥家回临朐县城的父母那儿上中学去了。张德晓一时心里空空的,装不进任何东西。
爱上城里师范大学分配来的女老师,是他拼命学习的动力之一。一个教初中语文的黄老师经常在讲课的时候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常给全班学生念海子的诗。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干净净
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我寂寞地等,我阴沉地等
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泉水白白流淌
花朵为谁开放
永远是这样美丽负伤的麦子
吐着芳香,站在山岗上
读完后她就泪光点点地望着窗外的沂蒙山出神。
不长时间黄老师又调回济南城里去了。这让乡村中那个青春期里敏感的男孩子饱尝了离别的苦痛,他知道了人生的无常,也懂得自己没办法把握自己需要的一切。他要考进城市里,也像城里人一样来去自由无牵无挂,不在乎别人的失落和怀想。
高考前,他们村的村长托人到他家给独生女儿提亲,说是能给张德晓出学费,条件是他先要订婚毕业后当倒插门的女婿。
张德晓那老在墙根那儿蹲着的满脸皱纹的老爹受宠若惊,看着村长直愣神。张德晓当面一口回绝,把村长气得点着跟在腚后道歉的他老爹的脑袋说:“好……好……好。”
高考前一年,有个人在临朐县城中学里喝玉米糊糊,穿布鞋,一身过时的旧军装,衬衫领子扣到大脖子根上。那时的张德晓绝对是同学眼里的一道独特风景,而他根本不再乎别人的异样眼神,目标直指国家一类重点院校。我要去北京,这就是张德晓一切梦想的终点。到北京以后干什么,他没想,山里孩子也想像不出,也就无所谓了,到北京就行。
北城林业大学和农业大学是农家子弟报考的首选,所以贫困生也相对集中,也就不差张德晓一个山里人了。
本来报到注册那天有个山东的同县师姐来看过他,看见他木讷又老土的真容后就再没出现过。
再往后,就没女生搭讪过张德晓。即日起他从不再谈爱情,只论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