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莱亚做事似乎不像多尔塔想象的那样一直是那么利落,或者只是关系到她个人的时候才是这样,这一点又一次加强了本来已经淡化了一点的多尔塔心里对芙莱亚的不良印象。做关于别人生死的决定时能够毫不犹豫,一到关系到自己的事情就犹豫不决了,人之常情,但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高尚品质。
结果多尔塔发现尽管已经死掉了的倒霉蛋确实窃听到了真实的信息,但并不是什么严肃认真的场合讲出的正式决定,不过是两个女孩在极其放松的场合谈笑时顺口说出来的一种可能性。芙莱亚说过那样的话不代表就已经决定那样做了,谁知道在其它比较放松的场合下,不如说在卧室里,芙莱亚有没有跟他的侍女说过别的什么可能性,或者另外的人选之类的,毕竟不是所有她们主仆之间的谈话都被窃听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发现多尔塔具有特殊的利用价值的话,得知那段谈话泄露之后多尔塔必然首先被排除出候补名单之中,如果真的有一个名单的话。但现在似乎芙莱亚本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一时不能决定,所以芙莱亚采取了折中的措施,多尔塔被命令每天过来与芙莱亚相处一段时间,大概两到三个小时的样子,这样如果真的选择多尔塔将来就不会显得太突兀,如果不选别人也大概认为这段期间多尔塔做了不得欢心的蠢事,没什么人会怀疑。
但这每天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对多尔塔无疑成为了一种煎熬,毫无疑问芙莱亚本人对他作为一个男人基本上毫无兴趣,这个态度表示得之明显,让多尔塔即便真的成为公主名义上的未婚夫,都完全不会也不敢去做有朝一日弄假成真的美梦。要知道那是一个正常男人基本上在那种情况下一定会做的梦,哪怕因为性格等原因多尔塔对芙莱亚并不喜欢,但毕竟是个那样出色的美女,单凭容貌就能起到这个效果的。
在度过比较难熬的第一天后,多尔塔就觉得轻松多了。
第一天的时候,芙莱亚一直试图用气势至始至终压制住多尔塔,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她一定能够如愿的,因为一般人只要感受到了足以威胁到本人的气场,就算只有一瞬间就消失了,也会保持恐惧的感觉很久,如果带给他这个感觉的源头就在眼前的话,就会一直保持下去,甚至于形成永久性的心理阴影,以后只要同一个人或者同样的情境再次出现在眼前,就会条件反射的产生恐惧。
这就是百战沙场的将军能够震慑千万人的原因,实际上杀气虽然可怕但也不是能够毫无代价的始终维持下去的,因为往往是无意识的行为所以比较少人去专门研究过,但偏偏有个整天把自己关在魔法实验室又不那么用功研究魔法的怪才魔法师研究了,实际上发生强大的杀气的时候需要消耗相当于魔法师释放中级甚至高级魔法时消耗的量的精神力。
除了个别特例,不如奇迹般答应进入多尔塔的实验室帮助研究的艾尔弗雷德将军,一般人就算拥有强大的杀气,也不能够百分之百的控制自如,就算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意释放出来,也是必须通过心理暗示逼迫自己达到第一次成功释放杀气时的心理状态才能做到。这样即便成功施展出来,实际上也只是维持一瞬间,但就是这一瞬间,就能让眼前大多数精神强度差的人当场崩溃,从而丧失抵抗心。
但是精神强度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与实力成正比的,有强大的实力打底的人有足够的自信心帮助自己度过一瞬间的心理低潮,瞬间之后就又能恢复战意,所以通常只有战场上拼杀的将军才那么看重杀气,习惯单对单战斗的普通的武士杀气强作用也不大,还是要靠实力解决问题。
将军在战场上也不是只与对方的小兵战斗的,所以通常的将军还是更加注意提高个人的实力,而彻底成年之后才第一次接触斗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突破中级大限的艾尔弗雷德,却不得不另辟蹊径。
艾尔弗雷德本人都承认,多尔塔的研究对他帮助甚大,之前即便他曾经成功杀死了不知多少等级远远高于他本人的高级武士,甚至有一次从圣骑士手下死里逃生的经验,但毕竟能做到那一切都是无意识的,本人都不很清楚整个过程的原理,那么就始终无法完全安心,因为不能确定下一次是不是还会有效。这也是将军竟然愿意帮助一个名不见经传,仅仅是跟自己儿子有一点点私交的低级魔法师做那么荒谬的研究的原因。
当然整个研究的过程包括得出的所有结论都是保密的,甚至中介人的爱尔朗加都完全不知情,此后多尔塔也再没有见过第二个能完全将这种无形的气势(根据多尔塔研究得出的结论,这种气势并不见得一定要在心里希望杀人的时候才能见效,因此似乎一直叫做杀气也不是很合适。)控制自如的人了,直到遇到公主之身的芙莱亚。
就算见过芙莱亚杀人,多尔塔也不相信十五岁的小公主杀过跟艾尔弗雷德大将军数量相当的人,因此毫无疑问有人做过跟自己类似的研究并得出了足以实践的理论。
芙莱亚的气势很强大,但没有艾尔弗雷德将军让人灵魂震颤的那种血腥的感觉,虽然强,但是平和,更加充满让人屈服的压迫感,但却隐隐的留有余地,似乎像是一个声音在人的脑海里低低的,低低的呢喃轻语:按我希望的做吧,然后你就轻松了!不按我希望的做,你就会有大麻烦!
但却并不是死亡的威胁,而像是还有一个声音在说:不然也不会对你太过分,但你会发现决定不值得的!我要求的并不过分,就按我说的做吧!
多尔塔本来以为通过对当今天下已知第一的杀气的强手的研究,自己对气势的了解已经非常深入了,虽然本人一贯的谦虚精神禁止,还是有时会控制不住去想,自己在这方面极可能已经处于大陆的顶峰了。虽然只是说了解程度,本人一点都没有掌握。
但多尔塔还是在芙莱亚这里长了大见识,怎么可能单凭气势本事,在没有语言,表情,眼神等任何辅助的表达的情况下,能如此清晰让人感受到如此复杂的信息的,这简直就是另外的一个领域了。
多尔塔对芙莱亚的本事的极端的佩服心,反而极大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让他基本上完全无视了芙莱亚本来希望给予他的心理暗示,结果,就像多尔塔预测的一样,因为希望的持续效益完全没有出现,而作为一个人类必然有限的精神力不可能无限的维持这样的气场,大哥一刻钟之后芙莱亚就不得不满怀挫败感的停下来了。
多尔塔经年练就的画像表情的绝技让芙莱亚无法探知他的心理状态,只能从他头上多少还是冒出来一点的冷汗分析,他还是感觉到很不舒服的,但这个效果太微弱了,让感到极端劳累的芙莱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完全不值得的呢。
接下来,因为多尔塔因为接受的精神压力,芙莱亚因为付出的精神压力,同时感到极端的劳累和轻微的恶心,眩晕,甚至多尔塔觉得满脑子的嗡嗡的响声,芙莱亚则看着眼前的东西都觉得有重影。总之在几句寒暄之后的一段诡异的,让旁边的人也感到压力重重的沉默的对视之后,两个人依然不发一言,甚至视线都不放在对方的身上,继续沉默着。
也许只是出于单纯的巧合,因为事实上两个人多少都有点神智不清,结果就是没有放在彼此身上的视线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船舱里其余的唯一一个人身上了,于是小侍女茉莉反而成为了接下来最觉得难受的那个人了。
如坐针毡的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在茉莉开始颤抖之前一刻,两个人都缓过劲来了。
但接下来两人重新开始对视之后,又是好半天没有人说话。
“你今天的气势没有昨天那么强了,因为心里没有那么强的执着了?”
“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而且似乎我一进门你就已经施放了足够的隔音结界了吧,感觉上你像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不会连续失误两次了吧。”
“你知道些什么了?我确实是研究过一些特异的东西,不过参考的是一些只流传在一支异族里的非常古老,非常特别的东西,就算是当时同时代的人类知道的人都很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做过些类似达到同样效果的研究,就是像你刚才做的那样,力求让人屈服的那种效果,确实是很特别,我也没有听说过有别的什么人做跟我一样的研究,不过既然我们碰到一起了,就不怕说开了吧。我这几次过来,注意到你真的非常信任你的这个贴身侍女,所以也不用避着她吧?”
“我,我避开一会也无所谓,公主,我去别的房间带着吧。”茉莉起身就想走,公主实际上未见得就那么信任自己,茉莉是明白的,毕竟八年这么长的时间两个人都并没有在一起,而且到现在公主都并没有对茉莉说起她要带茉莉去的,那个遥远的地方到底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