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瞎说!”陶曼生气了。
梁静咬着筷子看着陶曼惊奇地笑。
陶曼的眼神狠狠地压了陶羽一下,然后才把脸转身梁静:“我后悔把你这么好的女孩介绍给陶羽了,你到现在还没开始烦他吗?”
陶羽听了这话哈哈大笑,搂住梁静,跟她头挨头形状亲密:“哈哈,你现在挑拨离间已经晚了,我们家静现在已经对我死心踏地了。是吧宝贝?”说着就当着父母和姐姐的面在梁静脸蛋上亲了一口。
陶曼和母亲都笑着骂他不要脸,陶父被儿子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责备:“一个大饺子都堵不住你那张嘴?”
梁静难为情地推开陶羽,红着脸笑说:“姐说的没错,这家伙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呢,天天就喜欢瞎说。”
“嘿嘿嘿,小丫头片子,胳膊肘往外拐呢?这家里你到底跟谁近?”
儿子媳妇的打情骂俏没能转移老太太的注意力,她看着一盘菜做出要下箸的样子,却口气惋惜地对陶曼说:“当初你要嫁给钟晓,这会儿早跟他出了国,说不定博士也早读出来了!父母的话你不听啊。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陶曼不想当着梁静的面听老太太扯这些,尤其不想让老太太当着梁静说那些对赵江平不恭的话,毕竟梁静还是赵江平的学生呢。
“看您说的,嫁给江平我就吃亏了?还不是博士?”
陶羽口无遮拦地反驳:“土博士根本就没法跟人家洋博士比……”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父亲断呵住了:“你连个硕士也没有读过,有什么资格评判?甭管土的洋的,你读一个出来给我看看!”
陶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做出一种大言不惭的表情,巧妙地把话题岔开了说:“我没读过怕什么,我老婆以后会替我读的。”
陶曼笑说:“你脸都不红啊?”
梁静笑说:“其实也不能拿人的学历来衡量人的。对许多人来说学历只是一种生存手段,达不到那样的学历找不到工作,或者留不了北京。我要像陶羽这样既不愁工作又是北京人,我也不会去读研究生的。”
陶羽笑着问大家:“听见了吧?听见了吧你们?这就是我喜欢俺们家静儿的原因!”
如此三番五次地把话岔开,可是陶母又三番五次地把话岔回来了,老太太就是这种性格,她想什么,甭管你说什么,都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执着地说:“陶曼,我跟你说,书你是一定要读的,35,还不算太晚,要不然再过几年,你这一生就彻底没戏了。”
陶曼简洁地噢了一声。
可是陶羽却好奇了,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陶曼要读书的消息:“我没听错吧?你要读什么书?”
陶母不耐烦地拍了他一下,说:“你先别插嘴。”然后又表情认真地对陶曼说:“实际上妈更愿意让你在事业上有所发展,你看看你现在?啊,这都啥时候的衣服了?还有你这头发?这哪像受过了高等教育的?赵江平不关心你你就不知道关心自己一下?你这样简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了。”
陶曼笑说本来就是普通家庭妇女。
“什么叫本来就是普通家庭妇女?你以前在妈身边的时候什么样?吃的什么穿的咋样?你看看你现在?梁静你说说,你姐看着像不像四十岁的?不是妈说你,你太纵容赵江平了!”
说起这个连陶羽也忍不住插话了:“就是,我跟你说梁静,我姐以前你没见过,那叫一个好看,追得人多着呢,你想像不到吧?”
梁静毕竟才二十四五岁,远没有学会伪装自己的表情,她诧异地打量着陶曼,那种惊奇的表情煞是打击陶曼的自信。
陶父看女儿脸色不好,适时地打断老伴:“吃饭吃饭。”
可是陶母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一个农村来的苦孩子,什么是不能干的?家务活你干嘛老一个人担着?”
“他哪儿会干呀?”
“不会干不都是你惯出来的?你看你把他惯成什么样儿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知道卫生纸放在哪儿吗?哎,你们不知道吧,我发现这两年他脾气还见涨呢。以前家里有个什么事还能叫得动他,现在动不动就摆起大教授的架子来了。我才不信他有什么加班,他就是不想来看我们吧。”
想到自己为赵江平做出过这么多的牺牲,他还这么强硬地跟自己冷战着,陶曼心里不禁一阵难过。见母亲又这么一针见血的,陶曼心里的懊恼一下被勾出来了,但她是个好强的人,难过也不愿让家人知道,便把一肚子的不快以别样的方式发到母亲身上了。
“妈,您别老是挑赵江平行吗?他是我丈夫,我女儿的爸爸,对他付出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们一家过得好不好啊?您干嘛老拿您那一套来套别人家呢?再说赵江平怎么了?他哪点不好啊?您怎么知道家里的事他从来不跟我分担啊?告诉你吧,他好着呢,尤其是对我。”
见母亲被自己的话抢白得有些发愣,陶曼又有些不忍心,缓和地又加了两句:“您别以为您闺女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小本科生,长得又很普通,没嫁个下岗工人已经很不错了。你问问梁静,赵江平在他们单位谁敢不尊重他?才36,已经博导了,这么优秀的人您能碰到几个呀?反正我是知足的。”
陶曼的一番话把陶母堵得胸口发闷,她知道没法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不成挑拨离间了?毕竟人家是夫妻,儿女大了,父母也没有夫妻近了。这么一想,陶母也不禁有些心酸,她想,我还不是为你好?这孩子咋就不知道个好歹呢?
一顿原本开开心心的家常饭吃得不欢而散。
陶曼心里别提有多郁闷了。开车回家的时候她想,再也不能这样冷战下去了,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和赵江平谈一谈,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有了孩子之后晚上睡觉他们已经谁也不等谁了,如果有特殊情况,赵江平会在白天就给陶曼暗示。
他曾经给陶曼讲过一个笑话,说夫妻俩把那事说成是洗衣服,一天丈夫让孩子去向妻子传话,说有衣服要洗,妻子一看大白天的胡来什么,便把话传回来,说洗衣机坏了,过后想想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便找到丈夫说你不是有衣服要洗吗?我来了。丈夫却一脸悻悻地说不用了,我已经自己用手洗了。
他们俩也会把这事儿说成是“洗衣服”,通常赵江平会提前暗示陶曼:“有衣服要洗!”陶曼也会开玩笑地回应“洗衣机坏了”之类的。
因为白天被杨老师和李南薇的事搅得耽误了许多时间,赵江平这天比往常更晚回家,进家后他发现陶曼没有像往常那样已经入睡,而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一见他回来陶曼就把电视关了。
赵江平只好干咳了一声干巴巴地说:“还没睡啊?”
陶曼问:“你打算这样到几时?”
赵江平故意装糊涂说:“什么打算这样到几时?”
“你觉不觉得最近咱们俩沟通的越来越少了?”
赵江平嘲讽地说:“你忙啊,我也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哪有时间跟你沟什么通?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下周要去瑞典开个学术会,时间大约半个月吧。家里的事你只能自己看着办了。”
“可是我还有那么多的书要看!”
“那我的会也不能不去开呀。要不然你问问妈看她老人家能不能来帮帮你?”
陶曼失望得心都痛了,看样子他果然不在乎自己了。还是妈说得对,陶曼想,是自己对他太好了才把他惯成这样的!
“行,不劳你大驾,你开你的会去吧。”
“行。”赵江平说,“没什么事儿我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就在赵江平走到卫生间门口的一霎那,他听到了哭泣声。扭头一看,陶曼已经坐在沙发上泪流满面了。
他站在那儿默默地看着她。
陶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抽泣说:“老公,咱们俩不这样不行吗?我知道这些天你很辛苦,我也很努力在帮忙了。你知道我们单位的领导一直在排挤我,如果我不上进,说不定过不了两年我就被挤走了。我现在才三十多岁,没有工作我怎么办?我只想让你帮帮我……我不想落到那样的下场……难道这样你还不能理解一下吗?你要这么气我干嘛呢?”
赵江平的心一下就软了。他无奈确实也有些怜惜地走过去,陶曼抬起泪眼看他。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要不然……洗个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