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她给你发的短信了。”
“这该死的……”
赵江平咬牙切齿,他本想说“这该死的短信!”但说了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他早就预料到那些腻腻歪歪的短信早晚会闯祸!他早就告诫她不要发!可是她不听,现在好了吧?
赵江平咬住嘴唇愿赌服输地站在陶曼面前,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慌害怕。他曾经想过,这事儿一旦暴露,自己会在陶曼面前惶惑,但他没料到自己比想像中更加怕她。不是怕她发火、而是怕她伤心。说到底,她是自己十年来相濡以沫的老婆、自己孩子的妈。即使没爱还有亲情呢。套句老话,两个人就像是一具身体的左手与右手,互相摸没感觉,可但凡一只手受伤了,另一只手肯定会跟着疼的。
陶曼显然早已伤透了心了。她的话不成句,泪雨滂沱。
“你摸摸你的良心,赵江平……这么多年来我跟着你,什么苦没吃过?……那时候你一名不文穷人一个,我们家所有人都反对我跟你好……可我就鬼迷了心窍了,我就觉得你人好,可靠,所以明知是苦我也心甘情愿跟你一起吃。淘淘之前怀的那个孩子,咱们还没结婚,我不敢跟家里说,你又跟你老师去国外了,我一个人去医院把孩子做掉。又怕被单位的人知道,还跑到郊区一个小破医院,一个人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听那个三流医生当不良少女训斥我……我当时想,这没什么,只要咱俩好,受这点罪……不算什么……”
赵江平羞愧难当,头都抬不起来了。
“结了婚以后,你家的事特别多,动不动就要钱、要帮助。你的工资我都没见过,可是我一句也没有埋怨过你。我就想着,我爱你啊,不应该也爱你的家人吗?我如果不让你理他们,你一定为难死了。我哪舍得让你为难,宁愿我自己为难着……怕我们家人唠叨你,每次回家我都帮你挡着,有时候还跟我妈翻脸……家里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你、我总想你打扮好了,我就有面子了。每次出门购物,我几乎从来都不考虑为自己买什么……我为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你呢?你为这个家为我做了什么?这就是你对我的好吗赵江平?”
陶曼声声血字字泪,赵江平无言以对。如果她不说,赵江平从来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亏欠她这么多。
陶曼伤心得几乎虚脱了,她伸出袖子抹了一把泪:“你评职称、你有工作,什么事儿只要是你的就比天大,我一切都为你开绿灯,我的任何事都是不重要的。我的事业受挫折了,我说我想考研,让你牺牲点时间支持我,你就推三阻四的。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你是绝对不肯为我牺牲一丁点利益的!”
“不是这样的……”赵江平想分辨,可刚一开口就被陶曼情绪激动地打断了。
“什么不是这样的?你就是自私!你就是心里没我!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无视我对你做出的牺牲跟别人好了?”
面对陶曼的怒视,赵江平千言万语却又无话可说。
“你这些年是取得了一些成绩,你年轻有为,你了不起!可是你凭良心想一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在你身后全力以赴地支持你,你也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如果孩子的事家里的事该你操心该你负责的时候你都必需付出时间和精力,你还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那全是牺牲了我才成全了你!你竟然这样忘恩负义!”
陶曼说得句句属实字字在理,赵江平委实不知道有何面目来开脱自己的背叛,只能低头任她发泄着心中的怒气。他想,今天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一句不还嘴,等她哭够了、骂够了、他再向她解释。
“前几天,孩子急性肠胃炎,又拉又吐的,怕耽误你第二天上班,我把孩子抱到书房,一个人守了她一夜。你打着呼噜,睡得那么心安理得,全然不在意我第二天是不是也要上班……”
如电光火石一般,赵江平惊跳起来:“孩子呢?”
陶曼抢白说:“你接的,你问谁呢?”
“我给你留言了,我让你去接的!”
陶曼骤然停止了哭泣。两个人瞪着眼对视着,然后又同时向墙上的石英表看去:八点二十。已经距正常接孩子的时间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了。陶曼的背脊挺得僵僵的。像不是不相信赵江平的话似的,她起身推开屋里各个房间的门大声地呼唤:“淘淘!淘淘!”
哪有淘淘的踪影?
这时候两个人都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屋里的气氛立刻由忧伤尴尬变成了紧张惊恐。赵江平扑到电话旁,手忙脚乱地翻一个电话记录本。
陶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后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两个人同时找到了幼儿园的电话。赵江平拨电话的手都抖了,但是没人接听。
陶曼急怒地从他手里抢过电话重新拨打。
“没人接!”
陶曼怨恨地抢白他:“当然没人接了!都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