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不到饥饿,只是胃里翻腾着一股又一股的恶心感,叫嚣着自己离开这里。
只是他的眼睛却不期然发现了那抹同样躲在墙角处的纤细身影,那个小小的身躯蹲在角落里,手里正拿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津津有味地吃着。
每吃一口面,她都会停下来满足地叹息,好像吃的不是什么粗劣食品而是什么山珍海味般享受。
这个小孩真的很容易满足,即使生活在这种气息低哑昏暗的地方,她也可以不受影响活在这自己铸就的温暖城堡里,真不知这是一种幸还是不幸。
江辰的眼神没有再在阮梦身上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食堂,他找到阅览室,随意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他知道自从他踏进孤儿院那扇门开始,他就被宣布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除非……除非他被哪个好心人家收养,给他一个重返校园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他在图书阅览室坐了一个下午,天边已经泛起了火红的晚霞,刺得他一阵眩晕,他的肚子好像开始咕噜噜叫了。
他从昨天来到这里已经三顿没有吃饭,此时是真的感到饥饿,但是一想到食堂那一坨坨黑乎乎的面条他又开始打怵。
每当在这个时候妈妈应该都会准备一桌丰富的晚餐等待他和爸爸回家开饭,那诱人的饭菜香每次都能使他食指大动,能吃下满满的两碗米饭。
回忆一下子充斥他的脑海,好像那香喷喷的米饭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般,令他不禁留下口水。
他使劲吸了一口空气,真的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他惊愕地睁开眼睛,却不期然对上一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眸,那一瞬间他的心好像微颤了下。
此时的阮梦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米饭,上面覆盖着一层绿油油的蔬菜。
他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但是倔强的他却将头偏向了一边,克制住内心中那蠢蠢欲动的食欲。
“中午我看到你没有吃饭就离开了食堂,所以我想你现在一定饿了吧,今晚食堂可是炒了菠菜哦,你看还有肉丝呢,你要不要尝尝看。”说着说着阮梦就将手里的饭碗又举近了些。
江辰最后还是臣服了自己内心的饥饿感,转过头来伸手拿起了碗上的那双筷子,他夹了一口饭菜送进口中,虽然厨艺比不上母亲,但是对于饥饿难耐的他来说这也已经算是美味了。
阮梦在一旁兴奋地望着江辰吃饭的样子,她的口水咽了又咽,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是耳朵灵敏的江辰还是听出了一点细微的响动,他抬眼看了看阮梦拼命掩饰的嘴馋样子,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般,内心滑过一股酸酸的暖流。
“我吃不下了,剩下怪浪费的,你吃了吧。”江辰将那碗饭推得远远的,转过头再也不看那碗饭一眼。
“怎么会,小强他们一顿可是能吃下三大碗米饭呢,你才只吃下半碗呀”阮梦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怪异地看着江辰。
江辰尴尬地转过头,闷闷地说:“我现在没有胃口了,你吃吧,我出去散散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阅览室,只留给阮梦一个孤单的背影。
50、生日礼物
每每江辰起回忆往事的时候,都感觉好像有一个锥子在不停刺激着他心底那块柔软的肉,直到心脏变得血肉模糊他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的可悲。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严格要求自己,太过苛刻,那么他也就不会非要在自己生活安好,资金富裕的时刻才想到要给阮梦一个家,然而就是这份过于笃定的守候,使她连他姓氏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而又何谈相守以沫。
他输给了那个十年前将她带走的男人。
一念之间,断了一生。
从江辰办公室出来后阮梦的身体好像被抽走了空气般,呆呆地像个木偶,每一个动作都要停滞很长时间。
走着走着她缓慢的步伐停了下来,身体渐渐地下蹲,她把脑袋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周围车流穿梭的声音,大街上醉鬼叫喊的声音,或者某个司机等得不耐烦而狂按喇叭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被她遗忘在身后。
刚才江辰灰暗的眼神以及那痛楚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她童年生活中唯一的快乐,那个人答应过她会回来接她离开,会把她带离苦海,他要她等,但是他却忘了说等待的期限。
最后是她先选择了离开,她没有埋怨过那个人,她想他也没有将那个承诺当真吧,他们仅仅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仅此而已。
她不知在昏黄的路灯下蹲了多久,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感觉两条腿发麻,挪不动脚步,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睛木然地望着前方。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街道的对面,他清瘦的身躯挺拔地立于她的正前方,两人中间隔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似遥不可及但又感觉好像近在咫尺。
毫无预料的相遇,她再一次呆住,只不过此刻她竟感到有些许的温暖,至少这个世界上不止她一个人,她还有他的陪伴。
她欲挪步向他走去,但是陈子离一个止步的手势,使她顿住了脚步。
然后她看到陈子离眼神坚定,步伐稳健地向她笔直地走过来,正巧是红灯,周围的车辆都停了下来,但是此刻他身上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气场,周围的事物在他的身边显得那么渺小,渺小到她的眼里只能印有他的身影,满满的都是他。
忽然她缓慢地张开自己的手臂,像个孩童般,大大地张开,好像在向父母索要拥抱的样子。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流露着纯净的目光,此刻的她眼神和思想都仿若小了好多岁,回到了最原始的时候,认定了一个人就无法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