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从梦中抽离出来,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这是我的梦么?还是九色遗留在身体里的记忆,是这些记忆要让我明白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么?还是云深的魂魄还有执着,要托梦告诉九色他心中念念不忘地还是曾经的九儿呢?两人即是分开的如此不甘不愿,后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云深狠下心来亲手断送九儿的性命?
长长呼出一口气,可胸中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谁曾想这九色会是天生地养,不属于这个世间的有情妖物;谁曾想狐妖九色会和道士云深情投意合,缠绵悱恻;谁曾想不惜牺牲性命只为分开二人的竟是最亲最重的娘亲与师父;谁曾想莫名山一分为二从此相望两茫茫……
所以九色才会对玄青洞不闻不问只顾独来独往,所以九色才会不顾世俗礼教和那云阳三子不清不楚,她是不顾一切地追逐云深的影子么?难不成……那一日的激战,九色是打定了主意和那云深玉石俱焚的么?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么?九色还在那黄山脚下,云深又去哪里?
房间里昏黄的烛火跳动不停,一花靠在卧榻上为手中的布靴细细绞着筒边,五酒静静陪坐在一旁不时为她挑亮烛火,两人有时轻声交谈几句有时对看相笑,脉脉温情让我又是一阵心酸。若九色是个普通女人,或者云深不是个人,此情此景恐怕也是九色心中所思所想吧!
“一花,我睡了多久了?”
“洞主,您怎么醒了?这才过了一个时辰,您接着睡吧。”
“五酒,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我有话要和一花单独谈谈。”
看五酒退出门外,一花显得有些迷茫有些不安,急急问到:“洞主,您要和一花说些什么?是五酒刚刚待在房内冲撞了您,还是有哪里做得不合您意了……”
“一花,你已经跟了我有一百八十年了。我和那云深道长的事,你心里该是清楚的吧?”
一花大惊失色,赶忙跪下身来:“洞主……”
“你起来说话!”
“是,洞主!”一花站起身低着头,小心翼翼斟酌半天才开口言道:“一花自六岁便为您放风看哨,心里清楚那云深对您是真是情是爱,而那十四年里我看得最多的就是洞主开心的模样。自老洞主走后,一花再也没见您过有那时的笑容。我明白您心里伤心您心有不甘,可您不该忘了本分,不该丢下玄青洞,更不该终日里与那云阳观纠缠不清……”一花说得情真意切,听得我一阵感慨。
“因为老洞主的死,洞里本就对您多有埋怨,而您又为情所惑做下不少糊涂事,这一百六十多年里要不是有八破大人和七夜大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为您在玄青洞上下打点里外维持,恐怕您早就被洞里的人赶出山去了。”我就说嘛,洞里的人对我有敌意。
“九色小姐!”一花突然跪在床边,拉住我一只爪子,悲声哭诉:“一花知道你对那云深余情未了,心里还是放不下想去看他最后一眼。可那日你也瞧见了,云深对你早已是无情无义了。小姐你对他是处处手下留情,终究是下不了狠心,可那薄情的云深却下手极重,招招要取你的性命。若不是,若不是八破少爷他舍命相救……小姐,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死心么?”
一花伏在床上痛哭不已,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安慰着:“一花,我知道你阻止我去的良苦用心。可这一次,我确实不是为了云深,而是为了玄青洞的长久生计。我若不去拜祭不去求和,和云阳观的恩怨一日不了,玄青洞在山下就时时委屈。到最后不是逼得玄青洞远走他方,就是下山作乱,这样一来更随了道士们的意,好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将我们赶尽杀绝!所以我必须得去,得去告诉那些山下的人,我玄青洞绝不会与云阳观为敌,更不会出世作恶!”温柔地拍拍一花的小脸,“一花,你必须帮我,这洞里除了你,我再无其他人可靠!”
“一花毕当为洞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不你还是叫我小姐吧,听起来亲热多了!”
“不行!七夜大人说了,洞中规矩不可乱!再说一花也说习惯了,您要我改回去,一花还不乐意呢!”一花终是破涕为笑了,忽又皱起眉头说到:“洞主您的良苦用心光一花知道还是不够的!您最好还是知会七夜大人和众位长老一声,不然您冒然跑去云阳观,先不管那些道士们会有何举动,就怕到时洞中众人对您产生误会,搞不好弄巧成拙……您好容易和大伙儿贴近了些,可不能功亏一篑了!”
我点了点头,自己确实鲁莽了些,既然是为了玄青洞谋划,就更应该和大家商量商量,众人拾柴火焰高嘛!云阳观我控制不了,至少要争取玄青洞的支持,不然到时候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就有得受了,我可不想被赶出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