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昌茂点头表示同意。“确实是这样。虽然我没有渡读过《资治通鉴》，但从大人的描述中就可以看出，就算司马相爷这一生没有任何功绩，只凭这本《资治通鉴》就可以使他名垂青史。”
蔡京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事实上，除了《资治通鉴》外，司马光偏偏还有很大的作为。王相的变法，被他彻底摧毁，一丝不留，咱们的计划，更是因为他的阻挠而不得执行。这也是我不欣赏《资治通鉴》的一个地方，那就是凡是历史上变法派人物，司马光完全持否定、讽刺、批判的态度，此处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沉默一阵，范昌茂开口：“扯远了。其实我本意并不是让大人评价《资治通鉴》的价值，而是想说明另一件事。”
“哦？”蔡京也似乎刚意识到他们确实跑题了。
“刚才只是为了说明一个词，‘阴谋’。与之相对的，就有另一个词了，那就是‘阳谋’。”
“‘阳谋’？”
“不错，阳谋！”范昌茂点头，拿起桌上的杯子，再喝了一口。注意到里面茶似乎不多了，范昌茂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蔡京添满，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阴谋都是让人在不知道是计的情况下，入瓮。而阳谋，则是让人在明知是计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入瓮。虽然是一字之差，中间的意义却相差很大。”范昌茂喝了一口茶，手持杯子看着蔡京。
“确实。现在回想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应该就是中了别人所谓的‘阳谋’了吧！唉！人世间的事，确实是让人琢磨不透啊！”蔡京颓然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凉亭的顶棚。一根根大理石柱子支撑着整个横梁，颇具气势。四角形的建筑确实能给人带来美感。
“大人说，就算甘家知道了有人诬陷他们私吞了《玄女兵法》，他们有办法解释吗？解释的通吗？”范昌茂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心道自己颇有做一个奸臣的潜质。
“这个，”蔡京依然仰靠在椅子上，不过眼睛已经闭上，仔细思索范昌茂的话。
“就算知道了是故意诬陷，甘家有办法向众人说明《玄女兵法》是一个虚构的东西吗？接下来他们明知就要面临朝廷的逼问了，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把甘氏牧马场献出来，只是如此自断财路的事，甘家会做吗？肯定不会，如此就自然了。甘家被定为逆贼，抄家问斩。哈哈，虽然明知是计，甘家却怡然没有任何办法去补救。阳谋，果然是昌茂所说的阳谋！”蔡京睁开眼睛，坐直身躯，双眼发光看着范昌茂。
范昌茂一阵恶寒，心道对方不会因此看上了自己吧？“整个计划最重要的地方，依然是《玄女兵法》，咱们现在可以在朝廷中大肆宣扬，甘家之所以在商场上如此兴盛，完全是十年前初到真定时得到一本奇书的功劳。配合‘鲁壁藏书’出土后，那些江湖人找不到《玄女兵法》的情况，有心人自然会把两者联系在一齐。如此，不需咱们出面，就有人找甘家的麻烦了！”
蔡京双眼直勾勾瞪着范昌茂，不眨一下，让范昌茂不禁更确认了刚才的想法。蔡京往后靠在椅子上，“范昌茂，你真是一个阴谋家。不过大人我就喜欢你这种阴谋！”
范昌茂恶寒，想不到蔡京还有这种特质。
“你上次说的结交曾布、吕惠卿等人的事情，用意也在这里吧？”
范昌茂点头，“大人说的不错。只有咱们不出面，一切由外人出手，朝廷才不会怀疑是大人在其中坐了手脚。就算甘家人知道他们的对头就是大人，只要朝廷不相信，就没有关系。”
蔡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我原本还担心甘强身份保露的事情，经昌茂这么一分析，现在也觉得没什么事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让甘家事先发觉事情不妙，早作防范。”范昌茂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愣愣注视着凉亭外的天空，傍晚的霞光斜射过来，二人的身子漫布在霞光中，成为一个模糊不清的金影。
“依你看，甘在明会有何举动？”蔡京任傍晚的余晖照做身上，颇为享受，不动一下。
“首先是利用甘强，挖出所有埋布在甘家的探子名单。然后再利用这份名单，找甘家其他几人合作，共同对付蔡家，先让甘家稳定下来。最后就是利用甘强，给咱们传递假消息，和咱们来一个鱼死网破的斗争。”范昌茂随意说出一翻话。蔡京瞪大眼睛看着他，虽然在晚霞下，依然不能阻止他瞪得浑圆的双眼，投射在范昌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