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_火鸟的灰烬_奇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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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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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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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岁数了,学这些没用的干啥。”

“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有用,这么大岁数了,还真能学成了钢琴家还是书法家不成?这就是一个健康的打发时间的方式,而且增长见识,陶冶情操,在老年人大学里还可以和其他的同龄人交朋友。你们已经辛苦一辈子了,咱家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你们两位的积蓄和退休金也足够清清闲闲的过日子。我又不用您操心,你们该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

“你问我想干什么?我就想像我的同事朋友们那样,给孩子们看孩子,我就高兴了!”

“这可不是您说了算的。您没听说过吗,世间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只有父母之爱是为了分离。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我们永远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但是我们的生活已经分离了,你们现在应该有你们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您别操心了。〃

〃我不操心你怎么长这么大的!不行,我今年非把你嫁出去不可!你明天就给林松打电话。〃

文君刚才的话妈妈明显一句也没听进去,她沮丧地说:〃我可不打。〃

“不行,必须打。这事儿我定了。我把你从那么点点拉扯到了这么大,我连这点权利也没有了?”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文君,无名的怒火忽地窜了起来,她努力一晚上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跟自己说妈妈不过是唠叨一些,就让她碎碎念一下好了,说完了就过去了。她尽了很大的力量不要被激怒,让妈妈说两句又有什么?当年在加拿大的时候想让妈妈说落她还够不着呢。但是努力白费了,愤怒,伤心,失望,抑郁,压抑的阴影,许许多多的感情一起爆发了起来,文君的话突然就说出来了,她的大脑连过滤的时间都没有。

〃权利?您对我有什么权利?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跟您的奴隶差不多,不用管我想要什么,给我安排一个您想要的人生然后让我感恩戴德一辈子?〃

妈妈一听也火大了:〃奴隶?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了这么大还说我把你当奴隶?你见过谁家的主人为奴隶操碎了心。”

“我说的是您的控制欲!这大概是你们这代人的遗毒。你们的一生都被人设计好了,每天都在有人告诉你们应该做什么,你们就乖乖地去做了,你们自己的愿望从来没有被考虑过。你们的一生无从选择,你们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控制能力。你们唯一能控制的,就是放进自己嘴里的食物,和自己养大的儿女。所以你们不遗余力的行使着这个控制力,你们研究出最可口的饭菜,同时妄图控制着儿女生活中的每个细节。但是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你忽略我自己的愿望,然后把你的人生遗憾强行放入我的人生蓝图,根本忘记了你的遗憾正是因为你自己的愿望被忽略所造成。你们自己的婚姻不见得有多幸福,但是却整天催促孩子们赶快结婚,不过是因为怕被别人笑话。你们这些人好像觉得自己幸福不幸福是不重要的,只要别人都认为我过的幸福就行了。”

妈妈呆了呆,根本没明白文君在说什么。她也不想明白,马上拾起她认为最有力的攻击武器:“你今年都32了,你看看你的同学朋友们都成家立业了,你出去就不觉得丢人吗?我和你爸这么大岁数的人都当爷爷奶奶了,就你还这么整天晃荡了,我们老了还指望你养活照顾我们呢,我算看清楚了,我也是白操一世心,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啊……”

“早知道怎样?”文君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怒气冲击着她的每个脑细胞,“早知道我会像现在这样把好好一个金龟婿给放跑了,既不能让您脸上长光,又不能让您老来富足,您是不是就不会生我了?就算生下来也不会抚养我成人了?所以您生我养我就是为了老有所依,争荣夸耀?所以我只是一个投资了?所以现在您大概爱我还不如爱一支正在升值的股票是吧!

文君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顶撞过妈妈,她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这么大勇气。从小到大只有妈妈数落她的。妈妈也被文君突然的怒气吓了一跳,不过不愧是有一辈子强势经验的主妇,妈妈很快收拾情绪组织起反攻:“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可是你妈!”

“怎么,说不出道理来就用家长的权威来镇压我是吧,您要是统治一个国家的话肯定是个最专*制的独*裁大王!”

“我要是独*裁大王肯定先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怀胎十月,吃了多少苦,谁能知道你这么不听话。我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怎么知道是为了我好?你能未卜先知吗?现在的世界变化的这么快,你连明天的肉价是多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给我安排好的后40年就肯定是好的?”

“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就省我操这些心。有把你养大的这些钱我干点什么不好”

“哦,所以是钱的问题喽?”文君想也不想地说,“好啊,那我还给你好了。你把我生下来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就强行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你有义务把我抚养到18岁。我22岁跟许拙逸结婚,就没再花过你们的钱。你算算吧,从我18岁到22岁,你所有给我花的钱,我上大学的学费,平时的零花钱,住在家里的房租和伙食费,都算好了,给我个数字就行。我都还给您,我现在没办法一下子拿出这么一笔钱,咱按揭行不行,就按现在银行的利率,您要是信不过我的话咱们各自找个律师签个协议也行。”

爸爸一直在旁边不说话,但是听到文君这番话也坐不住了,“文君!”

妈妈看到爸爸来支持她,于是眼泪也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流个不停。看到一向强悍的妈妈哭的像个被抢了苹果的小孩一样,不知为何,文君更加生气了。这些年的沧桑,远在异乡的孤独,婚变时的彷徨不安,四处流浪时的艰苦,十年了,她只想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在这个她永远可以称作家的地方,过一个平安喜乐的春节,而不去想工作*爱情不可知的未来或者许拙逸何修远梁敏胡以及任何一个让她惶惶不可终日的人。她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在妈妈爸爸怀里哭泣的孩子,她自己才是那个需要安慰的人。文君生气地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在门背后不能自控地抽泣。

文君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这期间爸爸里外奔波,试图说和这不可理喻的母女俩,但是却毫无结果。外面的鞭炮声开始响起,已经快到午夜了么?文君叹口气,这么难得才能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她终究不想把怨懑带到新的一年去。

于是文君出到客厅里,妈妈正跟爸爸说“还不是你惯得……”,看见文君出来,又气呼呼地住了嘴。

电视里不知哪个台在放《大明宫词》,武则天在她登基大典上张开双臂,像一个母亲拥抱自己的孩子一样怀抱着全天下的臣民,她高喊着:“你们——要听话!——”

文君走过去坐在妈妈旁边,拉起妈妈的手,“妈妈,”文君轻轻地说,“我刚才太冲动了,说话不知轻重,我向您道歉。”

妈妈还是没说话,于是文君只好打叠起百般精神,和爸爸一起使出浑身解数,直到哄得妈妈破涕为笑。

“妈,你看,交子的钟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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