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天贵还有雪娘在书房里读书，先生走到书案前，敲了下书桌，三人停了下来。
“昨天说了，早春是花树逢春的时节，让你们找一些咏花草树木的诗词来读，不知道你们都找好了没有？”
天贵首先站起来背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香。”
先生拍了拍手，夸赞着，“背的不错，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天贵摇着头：“不知道。”
先生轻轻一笑，“一会说给你们听，我们先听一下大小姐准备的诗。”
雪娘正在走着神不知想什么。
“大小姐，把你准备的诗来背诵一下。”
天赐看雪娘还没听到便小声地对雪娘说：“妹妹，妹妹，先生让你背诗呢？”
雪娘这才慢慢地站起来，沉吟了一会儿，出了声，“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雪娘话落下，脸上出现了一行清泪。
先生有些慌乱。
天赐和天贵赶紧地问，“妹妹，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雪娘没有说话。
先生冷静下来，轻声问道，“大小姐，为何流泪？”
雪娘幽幽地说，“我看见词里面在哭，我就着哭了。”
天赐就问先生，“先生，妹妹背的诗词里真的是在哭吗？”
天贵也是一脸急切地想知道。
先生顿了顿，就说，“你们还小，先生就是告诉你们了，你们怕也是不明白的。等你们再大一些，先生再讲给你们听。”
天赐天贵转眼看雪娘，见雪娘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俩人就都静静地注视着她。
三个孩子出去后，先生吟诵着，“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之后，摇摇头。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又在一起说笑了一会儿，就都各自回房去了。待芙蓉睡下后，欧阳泰逸起身出了卧房，在园子里散着步。这几日，欧阳泰逸的心情很不平静，总是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出国日本留学，跟着一些爱国学生倡导一些新思想，原也想着做一番大事业的，可是，被父亲叫了回来，忠与孝之间，他选择了孝道，留在了水月镇，再也没有出去。
昔日的同学有几个要好的，时常来信告知一些外面发生的事情。昨天就又接到来信，说是佘英和熊克武他们起义失败了，佘英被抓了。他知道，等待佘英的将会是什么。听到这些，他想到了自己，假如自己一直跟着中山先生，那么此时的自己是否还活着？
不知不觉来到了小桥上，过了小桥就是雪娘的后花厅了，老远看见天贵从园里出来，拐向他住的映月厅去了。往常俩人都是一起出出进进的，今个儿怎么就他一个人。
走过小桥，来到后花厅门口，门还没关，往里看，正房前廊下的灯笼亮着，散发着朦胧的光芒，那样的温馨而又柔和。欧阳泰逸走了进去，就见天赐站在里面的门口看着在东南角上，蹲在树下的雪娘。他愣了一下，轻步走了过去，“天儿，怎么不去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天赐轻声说，“今个儿妹妹上课时候哭了，我怕她还在难过，就过来看看她。”
“哭了？为什么哭？”
“先生让我们每人背一首有关于花草树木的诗词，妹妹找来一首，结果背完就哭了。先生问她，她说诗词里面在哭，所以她就哭了。”
“是一首什么样的诗词？”
天赐想了想说，“孩儿没有都记住，只记得什么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什么的。”
欧阳泰逸想了起来，这是姜夔的名词《暗香》，此词的确如雪娘所说，是在哭——欧阳泰逸长叹了一口气，“天儿，你回去吧，爹爹来劝妹妹去睡觉。”
天赐看看雪娘，走了。
天贵大概也是来看雪娘的。
“雪儿，怎么还不睡觉呢？”
听见了父亲的声音，雪娘转过脸来，等欧阳泰逸走到身边，雪娘注视着父亲，“爹爹，您的心情也不好是吗？”
欧阳泰逸愣怔了一下，“何以见得呢？”
“饭桌上，爹爹的眉眼不在娘的身上，雪儿想爹爹一定是心情不好了。”
欧阳泰逸惊奇地看着雪娘，小小的年龄竟然能够这样洞悉别人的心，这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