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和张扬之间今天算是正式结了梁子,不知道在哪一天我就会被他一刀一刀地剔骨剜肉了。刚上了几个台阶我就又站下来,转身悄悄地俯在楼梯栏杆上往下看,就只见张扬忍着痛站直身子,赶紧掏出纸巾来擦鼻血,浅灰色的衣服上已经有了一点点,他想擦却又不能擦,无奈他慢慢走下台阶。幸好刚才没有人看见,否则,超不过十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脑子里的混乱让我疲惫,感觉脚上像带着千斤镣铐。突然间我感觉前面似乎已经没有了路,黑压压地在头顶上压下来一堵墙,我的呼吸顿时一下子几近窒息。我不由地抬起头来,就看见站在高我二级台阶上的张扬,他正那样很傲气很张扬的看着我。我才仔细一看,我正站在三楼上,准备地说,还有两级台阶才算是三楼。我原来数过的,每一层台阶有十一级,那么现在从下往上数,我的一只脚站在第九级上,而另一只脚刚刚抬起,我的头仰着。于是,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
这是个太令我讨厌的家伙,我看到他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此时本身因为宁雨泽就已经心乱如麻了,他又跑来凑热闹了,“让开。”我冷冷地说。
“卫雪,我张扬好象没有得罪过你吧,你犯得着次次如此吗?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张扬的话使我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是呀,他真的那么讨厌吗?其实张扬相貌堂堂,才能显著,在男人中也算是很优秀的,如果不优秀,那个林小娇,那个美丽妖娆的女人怎么会嫁他?但我还是冷笑了一声,“被别人讨厌怎么会没有理由,你自己去思索吧。我没有闲工夫跟你讨论这些无聊的话题。”
突然,张扬的全身立刻变了样,身上的骨头似乎一下子就软软了,眼睛,眉毛,嘴巴,都笑笑得,万分恭敬地望着四楼上。我知道,一定是四楼上有领导下来了,他才会这样。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果然,矿长赵长征出现在四楼楼梯口。
“赵矿长。”张扬媚态十足地叫了一声。
赵长征慢慢地走下楼来,看着张扬,眼脸很严肃地“嗯”了一声,右转,往他的办公室走,他的办公室在三楼中间,离楼梯口不远。张扬看了我一眼,紧跟在赵长征身后。我冷笑之余又为他感到悲哀,不这样活就不能活了吗?我扭转身就要往四楼上走。
“你是哪一个科室的?”身后突然传来了赵长征的问话声。是问我吗?大概是问我,此时并没有别人在跟前,我就又转过身来,看着赵长征,“我是工会的。”
赵长征来大林湾矿做矿长才半年,他只是在刚来时开过一次大会,在矿上的大礼堂里,全矿的职工认识了他,而他大概只认得围在他身边的人,像我这样的小科员是不会有机会和他近距离接触的。今天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他,他也一样。
“叫什么名字?”
“叫卫雪,保卫的卫,雪花的雪。”
赵长征看着我,像是在想着什么,过了几秒钟后,“是那个写文章的卫雪吧。”
“是的。”我回答。
赵长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知道大林湾矿上有个卫雪,今天才对上号。不过,最近一段日子没有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文章了。”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最近有些懒惰了。”
赵长征再次微微一笑,“一时的懒惰是休息。”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笑着。
“等着看你写的新文章。”说完就转身就又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我刚要转身上楼,张扬又叫住了我,说,“你看你,刚才赵矿长和你说话,你也不下台阶来,让领导还得仰着脖子和你说,真是没有规矩。”
我轻蔑地说,“那是你的规矩,不是我的。”我说完转身就往上走。
“谁也不在你的眼里,你以为你是谁?”我不理他继续走。就听见他跟上来,嘴里喊着站住。
我停下,但没有转过身。就在他要上来的时候,我突然地转了过去,我不想让他再次居高临下俯瞰我。而我的转身让他遂不及防,身体差一点仰过去摔下去。于是他恼怒地瞪着眼睛而仰望着我。我高高地看着他,“请问,主任大人,又有何要事?”
我的藐视激怒了他,他终于恨恨地说,“卫雪,你要明白,这里就好象一个王国,而我张扬就是一人之下,高在万人之上的另一个王。”
我冷笑着“哼”了一声,“另一个王?你说错了吧,是王之下的奴仆吧,你见过在狗的身上有王的风范和高贵吗?”
张扬怒睁着血红的眼睛,挥起手,打向我。他忘记了这是在台阶上,而且我高他低,身体顺着他的劲力往后仰过去,幸好他机灵抓住了身边的栏杆,但还是把腰狠狠地撞了一下,很疼的样子,我看得出。我不明白的是,撞的是腰,怎么鼻子却流出了血。
“原来,你的血也是鲜红的。”说完,我笑着转身,一步一步很稳健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向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