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先是摸索了一下床上我摊开的被子,然后又看着我说,“你不是说他半年后就来了吗?可已经过了半年了,他还没有来,最近也不见他往家里打电话,是不是打在单位了,你问他了吗?是什么事情耽搁住了。”
没想到母亲会问这个问题,心里就有些紧张和担忧,平时林小军都是把电话打到家里的,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只能是撒谎了“他给我写信了,说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好,他让我在五一劳动节的时候去看他,到时候一起来。”
母亲听了很高兴,“那就好,俩人总是这样分开着不好,时间长了感情就会淡漠了,天天在一起的夫妻还会出事,不在一起的更危险。尽管我不喜欢林小军,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们离婚。”
“我坐在母亲的身边,笑着说,”妈,你放心,我怎么会离婚呢,你不想想我和林小军是怎麽样结婚的,在这里,在他的圈子里我们可是最让人羡慕的爱情追随和捍卫着,怎么可能离婚呢。妈,你就放一百个一万个心吧。”
其实,林小军已经很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更别说是信了。走的时候我对他说我喜欢他写的信,希望他还是用信件的方式和我联系。他回去后就还是像往常一样给我写信的,有时候也打电话来。今年春节他说要回他的家乡看望母亲,所以就没有来我这里,而我也因为生孩子时候请了好几月的假期,所以过春节的时候也就没有和他一起回婆家去。最后的一个电话就是除夕夜来的,然后到现在也没有再接到他的电话,信也没有一封。我打他的手机也总是关机状态,没办法就打在他的单位上,单位上说他请了创作假去写作了,我才没有为他的安全担心。但是他不和我联系我始终是不踏实,一段婚姻相处下来,我知道了林小军的心性,他是一个没有女人相伴就不能生活的人,他说过,身边若是没有女人相伴,就好像一年四季中缺少了春天一样。难道是他又有了新的女人?我不敢想,一想就痛。
为了不让母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就问她,“妈,你咋也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母亲于是就叹了一口气,有些幽怨地说,“本来是想睡上一会儿的,可总是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你姐姐的事情。眼看冬儿的生日到了,可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见母亲不再说林小军的事情,心安静下来,一切等五一节见面之后再说吧。然而看着母亲这样,放下的心又提起来,母亲和父亲的不快乐都是我和姐姐造成了,为我担心着婚姻,为姐姐操心着生活。
姐姐婚后的生活一直很拮据,姐夫的工资不高,姐姐的身体一向很单薄,生了孩子后就更不好了,所以不能上班就在家里带孩子。孩子也没有像别人家那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姐姐和姐夫就更不用说了,衣服都是很早以前的。同班同学里有几个要好的同学当时很羡慕她和姐夫的爱情,说她们没有姐姐那样的勇气,只好听父母的话找了父母让找的人。姐姐听了很幸福。可后来再在一起的时候,她们不再说那样的话了,因为她们身上穿的,手上拿得,都不是普通的,甚至是坐车来的,当初没有爱情的婚姻现在其实也很幸福的,为了爱情而结婚的姐姐也没有比她们多出一些幸福来,或许还不如她们呢?因为姐姐什么都没有,甚至是寒酸的让人心疼。姐姐就再也没有去见过她的那些同学们。
母亲很想帮助姐姐,可姐姐的脾气很倔强,根本不要,你就是先斩后奏给她一些东西,她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再还给你。母亲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放在我手里,说,“你明天带着你姐姐和冬儿去服装店,买几件衣服。”
我把钱放在母亲的手里,说,“妈,我有,我也正准备着给姐姐和冬儿买衣服呢。”
母亲再次把钱放在我手里说,“你的钱攒起来,等以后自己用吧。”
母亲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哽咽地说“你们俩什么时候能够过上好日子?”
是呀,什么时候才能够过上好日子但我不能让母亲沉浸在这种悲伤痛苦的情绪里,我拉住母亲的手,笑着说,“妈,不会太久了,我听说姐夫很快就要升职了,等升了职,好日子不就来了吗?至于我,等小军来了这里,单位就要给我房子了,有了房子就有了一切。你说,好日子还会远吗”
母亲把脸上的眼泪擦去,看着我,有些高兴地说,“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可我还是很高兴听到这些话。每一个做母亲的,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女过上好日子。雪儿,你好好地帮帮你姐,等我和你爸离开了,在这个世上就只有你和姐姐了。”
“我知道。”
母亲站起来走出我的房间。
看看表,又到上班的点儿了。我洗了把脸,出了房间,见母亲又在厨房,才想起,还没有看见父亲,就问,“妈,我爸怎么还没有回来?”
“应该回来了。”母亲说。
刚到广场上就看见很多人,还都是一些老年人,我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往办公楼走去,到了门口,从玻璃门看进去,一楼大厅里更是挤满了老年人。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们来矿上做什么?我从人群缝隙里挤着上到三楼楼梯就上不去了,三楼上挤的满满的,想从这里上五楼太困难了。看着这些老人们,就想起父亲来,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我左右瞅了瞅,没有一个认识的,就只好问身边的一个老人家,“大爷,出了什么事了?”
老人家板着脸说,“没出什么事。”
看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我想知道就又问,“那你们来矿上做什么?”
老人家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身边另一个老人家就说,“听说人家小林湾矿上已经给离退休职工补发了长级工资,可我们矿上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所以大家伙就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矿上还在整理前些日子事故发生后留下的问题,怎么会有时间接待他们呢,可我只是个小小的打字员,又是工会的,没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只好不吭声。我想走开,可又走不了,因为刚刚在楼下的老人家又都围拢了上来,我正好夹在中间,上不去,下不来的,我有些着急了,就试着往上挤了一下。就听老头子们说,“姑娘呀,可不能挤呀,我们可都是一些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摔的。”我听了吓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上,也就是,万一挤的给跌倒了,我也就完了。
可怎么办呢?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还是不见走开。他们能够在这里等,可我不能等呀。可我又不敢挤,真是急死我了。就在这时候,就听见了张扬的说话声,“老师傅们,赵矿长正在和你们的代表谈着,因为有很多的细节要商讨,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的,所以让大家先回去等消息,要不然,都等在这里,办公室里的人进不来出不去的,影响工作。”
张扬的话并没有起作用,老人家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我也好想说让他们先回去,挤在这里也不可能现在就拿上钱,可自己又算什么呢?只好忍住。
不一会儿,又听见有人说话了,声音是一个老人家的声音,“伙计们,先回去吧。赵矿长说了,矿上还没有收到这笔钱,小林湾矿工人少才先给发的,这次补发是一批一批的,不是一下子就到位的,所以我们矿上还得再等几天。赵矿长说了,不会等太久的,伙计们,回去吧。我们几个留下来,再和赵矿长商讨一下。”
老人家们这才开始离开,的确是老胳膊老腿的,行动缓慢的就如蜗牛一般,等了好一会儿,楼下的才算是走完。我紧靠在楼梯扶手边,让三楼上的老人家慢慢地走,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才算是走完了。我一屁股坐在楼梯上长出了一口气,途中,想,如果给补发工资,那父亲和母亲就又宽绰一些了,每个月的工资也能够多一些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感到一阵高兴。然而,心内的悲哀也再次升起来,假如我和姐姐不是这样的状况的话,还用得着这样子想吗?听着别人家的女儿给父母亲买这个买那个的,我的心里难过的无法言说。
“卫雪,你怎么坐这儿了?”身后突然响起张扬的说话声,吓了我一跳,心脏扑簌簌地跳荡着,难受极了。我扭转头没好气地说,“你走路怎么没一点声音呀,象鬼一样,真让人受不了你。”
我的话又惹着了张扬,他气呼呼地说,“让人受不了的是你,是你自己的脑子开小差,听不见走路声,反倒把别人骂一顿。卫雪,我张扬不欠你,该不着让你这样三番五次地讥讽数落。”
我想起了上午他说过的话,站起来,看着他,“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了耗子,把我彻底从这里清理出去吗?”
张扬愣怔了,心想,他说的话我怎么知道呢。
“张扬,怕是没那么容易吧,除非是我卫雪自己离开,就凭你?你还是省省吧。”
张扬慢慢镇静了,看着我,眼睛里喷射着怒火,“卫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我张扬办不了的事情。不信,你就等着瞧。”
我就笑了,“那好啊,我愿意奉陪。不过,你怕是自身难保了吧,听说来新人了,这个新人还是你的副手,如今的生活副手抢了正手的活儿那可是屡见不鲜,你可要当心啦,说不定你的欢送宴上还会有我卫雪一个位置呢。”
“卫雪,我想你大概才是鬼吧。”张扬恨恨地说完蹬蹬蹬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