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一个人,一把抓住了已经失控了的女人。
“信也!”
“这是我家,你打算干什么?”
门口的争吵,让还在发呆的信也惊醒,出来后就看见一个女人冲进了家门;谨吾只是悲伤而绝望地看著那个女人,甚至连移动一步都做不到。那样的谨吾,那样的原谨吾……信也有把这个女人丢出去的冲动。
“你是谁?”
“这句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吧。”信也抓住女人挥舞著的手臂。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美铃惊慌地连退了好几步;谨吾想要上前搀扶,却被美铃更用力地甩开,“不要碰我!”
歇斯底里的尖叫让谨吾最后坚持的神经崩溃,身体的不适以及过重的压力,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谨吾!”信也冲过去,把脚步不稳的谨吾抱在怀里。
“你们……你们……你喜欢的就是这个人吗?!”美铃指著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我居然,我居然输给一个男人……变态!都是变态!”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指著骂过,信也几乎要冲过去狠狠给那女人两耳光。可是怀里人紧绷的身体,死人般感觉不出热度的身躯,更让他担心不已。
对于事情原委,信也心中已经有底。因为同性恋身份被揭穿而失去工作与家庭的男人,被迫远远地逃开。信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卑鄙,但是,他还是觉得心底有无法抑止的兴奋。至少从某个方面来说,他和谨吾是一样的人,至少那个人心理上应该比自己更脆弱才对。
像来时一样突然,美铃大笑著冲出房门。原本还是失魂落魄的谨吾突然清醒过来,大叫著美铃的名字,就要跟著冲出门。
“喂喂喂,这么晚你还要去哪里?”
“放开我!如果美铃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原谅自己!”
信也死死地抱住谨吾,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明明一副随时都会昏过去的模样,还要跑出去追人?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管!”
信也无法反驳。在这个世界上一直都是一个人,从来不习惯让别人融入自己的生命,除了仅仅做了几天的同居人,他和谨吾的确是两条毫无关系的平行线。
“可是,那个女人她已经疯了啊!”信也不甘心地抱怨著,脸却被挣扎著的谨吾用手肘狠狠撞击。
信也捂住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如果没有理解别人真正的痛苦,就不要用这种什么都知道的语气来说话!”
听见谨吾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信也很奇怪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对于家人的爱是理所当然的,像他这样纠缠不清,自然会让对方觉得苦恼吧。本质上是自私的人,所以才会拦住谨吾,可是他明明没有任何资格去要求对方给予相同的关心和疼爱的。
完全不了解原谨吾的世界,仅凭著初次见面的好感,任性地想让那个人喜欢他,只照顾他。世界上有这种不等价的交易吗?
信也捂住鼻子苦笑出声,“信也,你还真是一个卑鄙的家伙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车辆紧急煞车的尖锐声音,以及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声:“美铃!”
信也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来冲到窗边。
路上挣扎著,一步步爬向马路中央的人,是谨吾吗?
第三章
没有丝毫的犹豫,信也冲下楼。谨吾跪在马路中间,死死地抓住妻子,身体上看不见明显的伤口,却有止不住的鲜血从身体里不断地涌出来。
一旁的司机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信也想要过去帮忙,却被谨吾拨到一边。
“美玲……我,我害死美玲了。”身体剧烈地颤抖著,仍旧抓住妻子的身体不肯松手。
信也冲过去扶住他的肩膀,“谨吾,松手!”
染满鲜血的双手,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固执地摇晃著妻子:“美玲,醒一醒,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男人哭泣的声音,在空寂的夜晚,格外凄厉。
信也一巴掌扇到谨吾的脸上,“笨蛋,松手啊!你想让她死吗?”
那样绝望的眼睛……信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可以悲伤成这个样子!刚才还屹立在那里的男人,彷佛一下子退化到了幼儿的状态,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美玲不会……不会死吧?”
“不会的。露亚,你们的孩子……”信也本来想用女儿来激励一下谨吾,却没想到让谨吾情绪更激动。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美玲推开了我,如果我没有追过去的话……”谨吾瞳孔骤然涣散。
信也慌忙跪下,把谨吾搂在怀里。并没有下雨,可是这个男人的身体潮湿而冰冷,低声的啜泣终于转变成嚎啕,一边紧紧地抓住信也的衣角,一边用几乎无法听清楚的话语忏悔著自己的过错:
若不是他和美玲在路边纠缠,美玲不会冲到路中央去。他原以为他的离开可以不动声色,可以不伤害到任何人,却还是伤害到了他最想要保护的人……
信也像哄孩子一样轻拍著谨吾的后背,直到救护车赶来,把谨吾也送上了担架。
身体上并没有多大的损伤,可是心里呢?信也觉得稍微可以理解谨吾的痛苦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保护,却终究无法靠近;想要带给对方幸福,却只能带来灾难,就算伤口不在自己的身上,但是疼痛不曾稍减。信也觉得心狠很地纠结了起来。
手术室外,谨吾已经哭著在信也身边睡著了,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地偎依在信也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