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恬恬,是个气质出众,温柔可人的大小姐。
不过,那是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因为父亲经营不善,传了三代的郝氏食品公司正式宣告倒闭,一切的富足与美好,从此成了过往。
那一年,她才十八岁,正在美国念书,本以为天高皇帝远,她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过着快乐的大学生活,谁知道却因为家族事业的倒闭,父亲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发过世。她请假回家办丧事,才发现家里所有的财产、土地、房子全被赔光,就算有剩下的,也被有如饿死鬼般的亲戚,一并分食而空。
若不是她将手边仅剩的珠宝卖掉,差点就连父亲的丧葬费用都付不出来。
短短十天的归乡,她有如一件最顶级的喀什米尔羊毛针织衫,被狠狠丢进洗衣机里绞过了数百回,父亲的失败、亲戚的恶毒、债主的无情、朋友的避之唯恐不及,皆让原本单纯可人的郝恬恬无论身心都受到重创。
再次回到美国,她身上几乎已身无分文,在入学短短三个月内,就陷入断粮危机。也许她应该干脆休学算了,但她家已经被卖掉,台湾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可不只是“伤心地”这三个字可以简单形容而已。
她从此留在美国,半工半读,拚死念完大学,洗碗、送报、清扫大楼,甚至是帮同学写报告、排队买东西、到pub弹钢琴,只要能做的,她都做。
四年下来,她从一名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变成一位力争上游的小老百姓。
她学会了看人脸色,也学会许多以前父亲与家教不准她做的事,像是将啤酒直接对嘴喝、超速飙车、口出恶言,和直接穿着睡衣,抱着冰淇淋,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
(bsp;幸运的是,靠着从小用钱培养出来的眼光和品味,学生时期,她多次到假日跳蚤市场买到不错的精品,再上网卖掉。几次下来,她不但小赚了一笔,也因此被一名古董家具商看中,大学三年级时,她就被延揽至公司工作。
她抓住了机会,拚了命的学习,并且不断累积培养她的人脉,到美国来的第五年,因为一个机缘,她转行改做室内设计,专做新屋豪宅的室内装潢。
她将全新的成屋,虚拟成有人住的样子,她用之前的人脉,借来上好的古董家具摆放在豪宅里,将书柜放上真的书,大床铺上丝被,客厅摆上花,玄关里放着穿过的鞋,厨房摆上食物,庭院里则有孩子玩过的棒球。
她营造出有人在这里生活的家居感,让来参观屋子的人,可以感觉到人们在这里居住的模样,而不是冰冷且死气沉沉的空屋。
今天,是这栋全新落成的豪宅的公开展示日。
来参观的人,虽然不是川流不息,但还算不错。
有一位客人和她订了厨房那组古董桃花心木的桌椅组,另一位客人想要挂在起居室墙上的印度织毯。
一整天下来,总共有三组客户表示对这栋豪宅有兴趣。
这栋豪宅价值两百五十万美金,对一般人来说并不便宜,但她的声名远播,托之前几位大牌明星客户的福,她在西岸算小有名气。
只要是她经手的案子,几乎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买主。
人们喜欢她布置的家居生活感,最近不只有人请她做销售新屋的虚拟生活室内设计,甚至开始有人请她设计自家房屋。
让人愉快的是,那些客户一个比一个有钱。
创业这三年,她不只因为帮忙卖了许多古董家具,和前老板维持着良好的关系,更因为独特的品味和亲和力,让建商找她合作的案子源源不绝。
和建商代表汤尼打了声招呼,她坐上跑车,驱车离开。
看着后照镜里,汤尼不断的朝远去的她挥手,她忍不住虚荣又骄傲的扬起了嘴角。
虽然曾经穷到差点没钱吃饭,但现在的郝恬恬,可是红得发烫呢。
一出豪宅大门,她立刻踢掉了高跟鞋,重新打开了车上的重金属摇滚乐,大声的跟着演唱者嘶吼,一路往下一位客户艾玛的豪华公寓前进。
艾玛·汤森,是现今全球最炙手可热的超级巨星,去年才刚刚拿下奥斯卡金像奖。
上一栋的豪宅公开展示日,艾玛刚好路过,就顺道进来逛了一圈,和她买了一组屏风和一幅画,并且希望她能帮她装潢一栋在洛杉矶郊外新买的屋子。
本来她以为艾玛只是说说客气话而已,没想到两个星期后那位超级巨星真的打电话和她联络,约她在家里见面。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但艾玛虽然是超级巨星,却亲切又幽默,而且相当有主见,还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见,容易沟通,又不会三心二意,加上付钱爽快,简直就是所有设计师梦想中的超完美客户。
近来她开始发现,好运要来,真的是挡也挡不住,只要这回能成功设计装潢艾玛在洛杉矶郊外的豪宅,她就真的飞黄腾达了。
恬恬以指尖随着节奏敲打着方向盘,一边热烈的在车里高歌,一边开向美好的未来——
美好的未来,在眨眼间烟消云散。
噗的一声,就像放屁那么简单。
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幻想日进斗金的未来,几个小时后,她坐在位于洛杉矶的警局里,围绕她身边的,是来来往往的警察,和带着工具收集证物的鉴识调查员。
超完美客户,成了一具超完美尸体。
这样讲好像有点逻辑上的问题,但艾玛·汤森的身体,真的很完美。
她全裸的躺在洒满玫瑰花瓣的大床上,雪白的肌肤如牛奶般柔滑,似骨瓷般细致,上了唇彩的红唇也像玫瑰花瓣。长长的睫毛覆盖在脸上,有如一排柔软的毛刷。她的身体,从乳房,到细致的腰、修长的腿、纤柔的手、披散着的金发,处处透着一种魅力,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即使是死后,她的脸和身体依然带着粉红娇嫩的色泽。
洒得满床的玫瑰花瓣,是鲜红色的,衬得她肌肤更白。
躺在床上的女人,就像不小心睡着的睡美人,仿佛只要白马王子低头亲吻她,就会睁开那双湛蓝的眼,扬起红唇微笑。
噢,全世界的人都记得艾玛·汤森那抹诱人的微笑。
她当然也记得,但恐怕那迷惑人心的笑,要成绝响了。
真可怕。
她竟然是第一个发现艾玛的人。
早在进门前,她就觉得有些不对,豪宅没有保全人员,但有很好的保全系统,但她到达时,大宅的门是开的。
气势磅礴的音乐不断回荡,震动着空气。
直觉告诉她不对,她按过电铃,但是门没关好,在那澎湃的乐声中,她怀疑屋里的人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