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李钢开始学普车，成子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机械工人。自己虽然读了三年技术学院，但在李钢师傅面前也只配是个学生。机械加工者不但要有良好的体能还要有灵活的头脑，特别是车工更要有一双敏锐的眼睛。大丰公司的产品属精细加工范围，他每一个零件的尺寸公差都是用微米来计算。微米，被师傅们称之为“道儿”。其大小是一毫米的百分之一，正常人头发丝的六分之一。精确测量出他的存在得借助于千分尺才行。成子在学校期间，看道图纸标有加减十道儿的尺寸就觉的很严。到了大丰，当他看到只标有三道儿公差的图纸。他还以为设计者标错尺寸了呢，险些没去找人家。成子曾忧心的问李钢：“要求这么高的零件，普车能车出来吗？”“怎么不能，”李钢一挺胸脯，“你以为这些要求是给数控定的？二十年前本师傅就能干出这种活。只不过是没有数控干的快。数控真是个好东西，”李钢由衷的感叹着。突然，他突发奇想：“成子，你能不能教我开数控。”“当然能，不过你这么大岁数学他的可不多。”“师傅四十来岁不算老，就怕学不会这高科技的东西。”“你这么丰富的机械经验，只要学会编程就行，不像我们得从头学。”“那咱们找时间开学。”“等数控再有活时我就告诉你怎么编程。”“好吧，今天师傅先让你开普车。”
这是成子跟上李钢两天来第一次允许摸床子。三块2鉻13的圆钢料被送了过来，，李钢要用这些直径一百二十毫米，长度一百六十毫米车出一种叫“阀座”的零件。他首先让成子审图，这是加工过程中的第一道程序。成子拿过图纸看的很快，他要向师傅显示自己的识图能力。成子的识图能力的确很强，他在学校期间就因识图准和快而得过奖。那些由粗实线，细实线，点划线，剖面线，斜线，曲线等线条和数字组成的平面三视图，在他的眼里很快就变成立体图。“师傅，这一块料出三件活？”“嗯，你小子真看懂了，那就再说说都用什么刀，看明白图纸该备刀了。”成子对着图纸开始选刀：“一把九十度外圆刀，一把九十度里孔刀，里孔有一半是螺纹，得用里孔螺纹刀，螺纹底部要空刀还得用一把里孔车槽刀。”说完这些成子满有信心看着师傅等表扬。李钢看出了他的沾沾自喜他不动声色的问：“完了？”“阿。”“那里孔不用钻头钻直接上刀？”“这我只说车刀没”李钢一挥手不让他辩解：“在车床上，钻头也是车刀一种。以后再提车刀把刀的材质也说出来，知道该用什么材质的吗？”被刺了一下的成子情绪低落的摇了摇头。“精神点，别一说就蔫，我这么说你是为了给你加深印象。告诉你，这种料用yt15就可以。另外，这三件连在一起的活你是不得把他们分开？”成子点点头。李钢有些不满：“你说话，别老做表情，跟聋哑人似的。”“嗯。”“那怎么分，用手掰吗？”“用刀。”“用什么刀？”“车刀。”“废话，是用yt15的切断刀。”李钢大声说完长吐了一口气。不知何时过来的老孙替成子打起了不平：“有话好好说你喊个逑，你把孩子都快喊傻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呢，”“你可别说人家笨，你不笨咋没考上大学呢？”“我记的我师傅教我时没这么累。”“你呸吧，咱们这个年龄的人，谁不都是在师傅的骂声中成长起来地。”李钢拿出烟来和老孙各点了一棵。在吞云吐雾中李钢看着找刀的成子对老孙说：“这小子性子慢，我们这行可是有紧车工慢钳工之说，我不喊他怕他练不出来，那可要丢我的脸。”“没有磨不成的刀，小伙子基础不错，你那驴性劲少来。我看他能行。”
成子把选好的刀拿给李钢看，恢复了正常的李钢又有了笑模样，他告诉成子把里孔九十度刀和外圆九十度刀再各选一把。成子本想问为什么可怕他再咆哮只有遵命执行，然后用心去看。对他的脾气成子有过耳闻，孙师傅就告诉过他，你跟他距离远，他当你是外人他跟你客气。你跟他近了，熟了，他不拿你当外人了，一急他准跟你喊，不过你别生气，他对你急是为你急，跟他没关系的他从不急。成子对李钢的急不生气，也不敢，他只是有些怕。
李钢把所选出的刀都磨制了一遍，装完刀卡是料，他又发现了新问题：“钻头拿来了吗？”虽然李钢的口气心平气和，成子还是被问的心一紧，刚才被他连喊带训的光顾找车刀忘了钻头了，成子忙说：“我去工具库取。”“回来，你知道用多大的吗？”“我看看图。”成子拿起图纸看着。这个零件上要求有一个直径五十五毫米加四道儿六的孔，成子明白有公差是要精车的：“五十四的钻头行吗？留一毫米精车。”“库里只有五十和五十五的，你拿个二十的再拿个五十的就行。”成子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拿，但他抱定了少问多执行别惹他发驴的信念。
准备工作终于做完了，车床开始运转了。成子被恩准在车床上用尾座对工件进行钻眼。李钢把主轴转速定到每分钟四百五，然后让成子先用直径二十毫米的钻头进行钻孔。钻头在冷却液的帮助下轻松的将孔钻成。接下来李钢又将主轴转速降到每分钟一百六，这会他才让成子用五十毫米的钻头钻。成子边钻边想，直接用五十的钻不就得了，为啥非的整这脱裤子放屁的事。成子刚把自己的疑问对李钢说完，郑师傅过来叫走李钢。李钢临走时嘱咐成子：“小心操作注意安全。原因回来我告诉你。”成子顺利的钻完这块料，他见李钢没回来，自己又不会弄别的又不甘心干等，就换了一块料再钻。当车床转起时成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就用五十的钻头直接钻看能什么样。成子想着就把五十的钻头直接向圆钢顶去。钻头没有了刚才的顺利和轻松。成子用力盘着推动钻头的丝杠，钻头就是懒懒的不爱前进。成子停下来看着原料上强被钻出的圆点琢磨，这是为什么？看着看着他明白了，钻头犯懒是切削速度慢，对，师傅走时给留下的转速是一百六，我没动过，我记得开始时是四百五，还得用四百五。成子想着就把转速挂到了四百五上。这次再钻果然又轻松了。然而，好景不长，钻头的轻松没保持多久，它的切削刃和圆钢间发出了刺耳的叫声，钻头又变的懒惰起来，产生的铁削由原来的又白又厚变成了薄而幽蓝，成子忙停下床子对着这从没见过的现象发呆。李钢匆匆赶了回来：“犯什么傻呢，听声音我就知道钻头烧了。”他的口气意外的轻松既没有训斥也没有埋怨，“五十钻头你用四百五够楞得。”“开始挺好的。”成子为自己找台阶。“你想想它的线性速度，同样的转速他在二十的径时每秒过多少，五十呢？过的越快温度不就越高吗，这回明白我为什么用两根钻头了吧？”李钢的口吻不无炫耀“用什么转速还有说道？”成子是真的不明白。“那床子上给你设计的各种转数你当是摆设，这里说道多着啦你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