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们看了看凌乱的现场和战俘们头上鼻青脸肿的勋章,对于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立时一目了然。
“我还以为这些天让你们节衣缩食,可以令你们冲动的性格冷静下来,看来我错了,而且还错的很厉害。”一个身穿银甲白袍的骑士抚额说道:“来你们的精神还好得很嘛,看样子完全不介意再这样关上几天。”
“格利高里.阿尔图瓦。”看着银甲骑士的发言,人群中有人低呼道。
“格利高里?”听到旁人的低呼,邓思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银甲骑士。战场上的一瞥,毕竟太远,而且角度也偏,可不能像现在这般近距离的观察这位大败瓦菲俄人的斯巴克无敌统帅。
格利高里并没有想象当中那样高大,至少作为精灵,他没有邓思伟所见过的精灵们那样的修长身材,与人类差不多;但纵然如此,他也保留着精灵们所共通的俊美脸庞,剑眉星目,一头金色的长发掩住双耳随意地束在脑后,笑起来一副洒脱的阳光面容。
格利高里叹了口气:“算了,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
说道这里,格利高里略显冷酷地看了眼安静的人群:“你们都为邪恶的瓦菲俄效力,作为瓦菲俄人犯下了无数令人发指的罪恶,本来作为这些罪行的协同者,都应该让你们用绞刑架来偿还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但是圣父教导我们,要给予世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要求你们拿起武器,面对那些依然还执迷不悟的瓦菲俄暴徒,勇敢地加入正义的斯巴克阵营。”说完,格利高里指了指门外的一片空地:“愿意的,请走出这个大门,到那个操场上集合。”
变相抓壮丁,这分明就是抓壮丁的斯巴克版本,与强词夺理的瓦菲俄人不同,格利高里居然摆出了一幅很勉强的架势,明明是不由分说,听起来却悲天悯人,让人不知道是该用感动还是怒骂来回应。
人群顿时爆发出表示不满的低声交流,嗡嗡声不绝于耳。而此刻格利高里却如同老僧坐定般虚眯着双眼,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与邓思伟这种不清楚情况的外来户不同,其他的战俘们很清楚的明白西拿在内战中是没有奴隶和祭奠屠杀一说的,战斗被俘人员与因经济原因成为奴隶的人不同,作为一种重要的国家财产,要么是等待着家人或亲友用重金赎回,要么成为无偿的劳力,作为罪犯为胜利者进行所谓劳动改造,而且这种改造也还是有限期的,年头一到,也就自然成为了自由人被释放。所以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策反,成为另一方的炮灰,毕竟支付财产或劳力总比保不住小命要强上太多。
果然,没隔多久,便有人带头跳了出来,而且还是邓思伟认得的人,那个与他一同被瓦菲俄人抓壮丁的皮洛斯商人。
只见他一手捂肚,一手揉捏自己乌青的眼额,在角落以一幅食物被抢的可怜形象高声表白着自己的述求。
“我不是瓦菲俄人,而是一个可怜的叫德尔巴多的皮洛斯商人,我愿用所有的信誉担保,那些瓦菲俄的罪恶我一无所知,我只是恰逢其会被他们强行抓捕充军。请放过我吧,我愿用1000个金币来赎回我自己。”
话音有些颤抖而拖沓,很明显,这些日子在一群恶狼中间没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饱饭,原本的食物,可能除了一两口外,都贡献给了那些身强力壮、拳比脚粗的友好人士,在邓思伟怜悯的眼神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这一系列的日子,活到现在的。
狗日的好命,邓思伟暗暗吐了口口水。
“恰逢其会的德尔巴多。”格利高里仍然虚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皮洛斯商人,沉默了一下,突然圆睁双眼,严厉地说道“恰逢其会,好一个恰逢其会,你抛离战友,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当杀。”
格利高里话音刚落,两个斯巴克大汉不由分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高声喊冤的皮洛斯商人给拖了下去,随着一声惨叫,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呈了上来。
看了看噤若寒蝉的人群,格利高里缓缓说道:“此人步伐坚定、中气十足、语音高昂,却装作一幅弱不禁风备受欺凌之像,必是大奸大恶之徒。
况且他身为瓦菲俄人却放下荣誉抛下战友,说他一无所知,却又知道瓦菲俄人强行抓人充军,这种前后矛盾,是非颠倒的言词更加证明他居心叵测。
再加上他居然当众行贿,腐败军纪,扰乱人心,更是其心可诛。
此等人若是不杀,又待杀何人?”
看到格利高里在说杀时,眼光时不时的从人群头顶扫过,惊得众人自感脖子阵阵嗖凉。
“靠,这才是斯巴克的无敌军神。”邓思伟在人群中暗自感叹:“什么叫颠倒黑白,什么叫指鹿为马,看看这边的表现,那才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明明是杀人立威,却能将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振振有理,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这是为民除害,让人不服都不行。”
当然,这些个小心思邓思伟是不可能挂在口头上的,久经社会熏陶的他看到这一幕头脑轻轻一转就明白这是斯巴克人损失太重,不得已的拉人,若不是情形严峻,恐怕也不会如此作为。现在谁若敢上前反对,那就是在站在了斯巴克的对立面,尤其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那无疑就是嫌自己命长。
想通这一点,邓思伟就断无抗拒的道理,既然还对这个红尘俗世有所眷恋,那么再一次站在关乎生死的是非选择题上,答案自然也就呼之欲出,逞强当英雄,从来就不是邓思伟这号人所能干的。他现在关心的是心动不如行动,既然已是大势所趋,就应该顺从历史的滚滚车轮,趁其它人还在天人交战,拿捏未定时,主动跳出去,说不定这位看上去英俊潇洒的格利高里高兴之余还能给自己一点额外甜头为自己的利益获得最高的回报,最不济也能博些印象加分,总好过默默无闻地在队列中等死。
一念及此,只见邓思伟以手掩面,哭天抢地地冲出人群,一个踉跄扑到在格利高里面前抱住了对方的大腿。
“格利高里大人,我原本是山野中一粗鄙野夫,一个不慎竟然被瓦菲俄人给裹挟充军,我糊涂啊,竟然在这种充满罪恶的军队里顽抗王师,犯下滔天大错,原本应该一死了之,可今日听了格利高里大人的话,这才醍醐灌顶发觉还有无数人在瓦菲俄人控制下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我糊涂啊,为了弥补我过去所犯下的过错,请让我加入光荣的斯巴克大军,让小的为人类的解放事业献上绵薄之力。”
“人类解放事业?”尽管对邓思伟不注意说漏嘴的话听不太懂,但眼前这个矮胖子阿谀奉承的意图已经表白无疑,让格利高里不经意的皱了皱眉。斯巴克人军功历来只有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博得,从来没有这种靠马屁还获得进位的,格利高里对此尤其痛恨,若不是现场情形和条件不允许,他真想一剑了结了这么一个无耻之徒。
格利高里叹了口气,勉为其难的表示出了一丝嘉励:“你的请求我已经听到了,纵然不想多造杀孽,可也不能寒了壮士拳拳报国之心,这样吧,你先起来,我允许了。”
“无耻。”尽管都知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包括玛特在内的所有人都对邓思伟的拙劣表演暗竖中指,毕竟如果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和厚如城墙的脸皮,一个普通人很难在瞬间就拥有如此高的觉悟,这就在无形中证明了埋头抱腿痛哭的某人源自内心的劣根性。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了邓思伟的带头,其他人内心的摇摆不定的原则也迅速地崩溃瓦解,在生与死的选择题上纷纷填下了相同的答案,默默无言地出门走进了格利高里指定的门外操场。
虽然不得已用了些有违骑士道德的强硬手段,斯巴克的军官们还是对面前令人满意的答案卷感到欣慰不已,看到了看仍然赖在地上埋头痛哭的无耻之徒,格利高里扶起仍不知马屁已经拍到了马腿上的邓思伟,打量了两眼这个无耻的矮胖子,说了句让他魂飞胆丧的话:“我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