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帅哥走了。。。。。。清晨一辆双辕马车压着两条深深的辙痕将他送回家乡。分别的情景是感伤的，姐姐泪眼婆娑，紧拉着旁边同样一脸不舍的大哥。。。。。。钱兴对着前来相送的长辈，一一道别。当面对伯父时，帅哥的脸上流露出千言万语却一言难尽的表情，这让我一旁暗暗惊异人类面部肌肉组合的多样化。。。。。。说实话，对着这位学识渊博，可亲可敬的兄长我也很是不舍。分别在即，一咬牙，将我珍藏多日的糖人挥泪相送，并再三嘱咐其年后来京读书前，务必来家小住几日。父母们看着这出由众小孩领衔主演的“伤别离”时也颇为感动，母亲赶紧收拾了很多零食、糕点给钱帅哥路上享用，其中有我最喜欢的桂花糕。。。。。。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腊月底外城的各大商号，都将按惯例在店门口支起棚子，把店内物品沿街摆放。每年这时街道上彩棚连绵十数里，铺陈冠梳、珠翠、头面、衣头、花朵、领抹、靴鞋等等，亦有各类小吃、江湖艺人蜂拥而至（除了春节、元宵外，各种小摊及艺人不得出现在外城，否则古代城管的同行将会。。。嘿嘿！！！），俨然现代的大型商品博览会的盛况。此时京城内外的女人们结伴而来，普通人家的妇女们都戴五彩绸制成的华胜，公卿之家莫不是装饰着镂金刻缯，加饰珠翠或辅以金银的各类头饰。可以说这几天是除元宵外，京城另一道靓丽的风景。来这里的男人们却不都是补办年货的，更多醉翁之意在于浏览此京城风景。
靓女风景对我还达不到吸引力，倒是各类京城小吃让我神往已久。选择一个父母外出办事，秀娥姨忙于家务，大哥、姐姐伤感未复的时机。我怀揣数百铢钱，偷偷地溜出家门。
太爽了！上世发奖金没人知道的感觉，鼓鼓的钱包让我觉得生活十分美好。还没到外城门，就看见宽大的外城门口很多艺人拉帮结伙地吆喝着表演。耍猴的、遛狗的、卖跌打药的、唱小鼓的、爬旗杆的、被旗杆爬的。。。。。。
往里就是各色小吃的彩棚，凉粉、油茶、年糕、糖葫芦、糕点，门口一家凉粉店人挺多，赶紧挤进去。大喝：“老板！先来碗凉粉，多放辣椒多放醋。”老板是个精黑的汉子，拿眼一打量我就说：“小孩儿？谁给钱？！”
“多少钱？！”，“五钱”
啪，五枚钱掴在油腻腻的桌子上。。。。。。
碗一端上来，你一看分量就知道老板是京郊朴实的庄稼汉，绝对量足、童叟无欺。与我脑袋大小相仿的粗磁碗，凉粉满满一碗。。。。。。
没法吃完，还得吃别的呢。。。味道不错！佐料给得足。。。不经意间碗就见底了。凉粉能吃得一头汗，我自己都觉得挺有创意。
原计划还要吃桂花糕、西子饼、胡同包子。。。全免了，到卖小玩意的地方转转，满街的各类小物件；草编的兔子、篾条编的帽子、滴流转的风车，吹糖人颇受五岁到十五岁孩子的追捧，吹的人也是一脸大师级表情，连出气都带声“嗯”，“啊”我开始怀疑他有二级哮喘！
走到一个卖琉璃的彩棚停了下来，摊上摆着各类动物或植物造型的产品。不过大多色泽不清，有的还缺胳膊断腿，看来是残次品。摊主是个小哥，正力邀一位貌似财主的老头到棚后“琉璃坊”去挑选精品。听说琉璃的工艺在古代挺复杂的，要经过数十道工艺，成功率仅有70%。我仔细端详摊位上的残品，感觉制作者贫乏的创造能力；这些作品不是鸡，就是狗，不是鹅，就是鸭。。。。。。乡土气息浓郁，无法迎合城市消费的口味。
“这些有什么看的，你要是喜欢我带你进去看看。。。”一个陌生洪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回头一看，一个魁梧的老人正笑咪咪地盯着我看。“拐卖儿童”这个古今千年的职业让我警钟大作，但经过上下打量；面前这位长得身材高大，面目红润，虎目长须。外罩白狐裘衣，内穿一身紫色锦缎，光他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应该就可以买我这样的小孩好几个。。。如果他要拐我，说明我已经提升到了一个不菲的价格层次，和秀娥姨常说的那种卖与山野或平民小户有天壤之别。
“你认识我？”在不排除是拍花子的嫌疑下，我边回答边向一位路过的青年男子靠去，想让他感觉我是和家里大人一起出来的。但青年男子的表现令人沮丧；你捂着钱袋作什么，你见过这种活泼、乖巧的玉面神童偷钱包吗？！
“你叫韩良，小名洛儿，今年应该七岁。。。。。。”老头窥视出我的用意，边说边挤眉弄眼。让过路的看见，挺大岁数的人当街调戏小男孩。。。。。。
“我没见过你。。。”我记忆中存储的老头不多，打开脑海的“老头”文件夹没有浏览出面前这位。
“我也姓韩，算是你的爷爷。。。”话说的没什么底气，老头虎目中流露出温柔。
等等！。。。。。。我好像有点什么印象，在我出生快百天时，母亲和父亲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我清晰地听到了这出“父子成仇”的家庭悲剧。
。。。。。。
见我一脸茫然，老头磕磕巴巴地说：“真的！你父亲叫韩牧胡是吧，他。。。他是我儿子！”说完蹲在我的身前，用宽大的手掌抚摸我的脸蛋。。。。。。感觉手掌挺凉，还有点微微颤抖。
“比你哥哥强。。。。。。上次我和他说话，他吓得转头就跑。。。”老头愤愤然。
我回忆出大概来龙去脉，套用母亲当年的话说；老人想孙子了。。。看着他的表情，我觉得挺可怜的。在父系氏族蓬勃发展的今天，嫡子没有孩子，这会让家族失去所有发展的动力。
“我可以抱抱你吗？”老头把洪亮的嗓音憋着，努力做出温柔的请求。
挺犹豫的，我知道父亲恨眼前这位不称职的爷爷。我也知道那个未见面的奶奶没有得到亲子的送终，这是父亲和面前这位不可调停的矛盾焦点。但看着眼前这位“善良”“无助”的老头，特别是他手中拿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兔”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