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春天了,这一个多月来小镇完全没有了过年的宁静和休闲,东街口零零落落的土炉都拔了,重新盖上了最新式的“韩氏”高炉。站在远处看去十一组高炉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而以高炉为中心的东街口近三十来亩的地被一堵高高的土墙包围着。这土墙也是小镇的人们自发建起的,为的是防止精铁炼制法被外人偷取。还记得当初人们在看到传说中的精铁出来后,情绪简直达到了疯狂的地步!要不是云老太爷的制止,可能新建的土炉当场就能被几百人踩塌了。
精铁出炉的当天晚上“青山商行”成立了,云老太爷和师父选定了从采矿、运输、细工(捣碎矿石和细分碳渣)、炼炉、分装、囤积到对外销售等一系列工作程序的领导班子。全镇数百人根据所学技艺的不同和能力不同被分别划拨在这几个分组里,大锤叔因是这件事情的发起人被任命为炼炉堂总办,云老太爷家因有十多头驴子和马所以其次子被任命为运输堂总办,镇上的妇女、年迈或残疾的人多被安置在细工堂……这样的安排就像后世的企业设定部门一样分工负责环环相扣,不过这些规划却并不是出自我的建议,而是“青山商行”新任的领导们考虑到各家各户都拥有不同的红利,大家又都要围绕“精铁”这个发展目标设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大家各行其事,勾心斗角从而影响精铁产量,还有就是想让每个小镇居民都能通过生产劳动得到额定的工钱(商行暂定工钱为日结),不要总是将精力放在红利上满世界较劲。
小镇人员一下变得空前勤劳,连以往被人们鄙视的懒人都在工钱日结的驱使下成为了劳动模范。牛家铁匠铺以往是镇上数十家铁匠铺之一,其锻打手艺和生产的块铁坯在同行中口碑也算不错,但这几年牛铁匠因沉迷赌博将家里的积蓄输得精光,就在年前牛家还为一日三餐发愁时,“青山商行”成立之日云老太爷将老牛选入了炼炉堂,短短一个来月牛家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傍晚老牛有些疲倦地回到家里,开门就嚷嚷:“牛娃她娘,我今天出了两炉上品的精铁坯!”
“是吗?那李总办给你了多少蓝签?”
“李大锤!什么李总办……听着我膈应,不就是比我早认识小韩师父吗?瞧他指手画脚地……”
“行行!李大锤给你多少蓝签?”
“蓝签?!我告诉你――两根红签!”
“天啊!一根红签好像是一千钱啊,你这就得了两千钱?!”
“那是!整整的两千钱”说完牛铁匠将两根红签扔给自己老婆,满脸骄傲地说:“今天十一个炉就我们炉出了两炉上品精铁坯!当时李总……大锤立马就给了我两根红签,连给我打下手的马蛋子和他弟弟,拉风箱的老米头和古二哥,一人一根红签!你收好了明儿咱们就把钱领了”
“领什么啊,咱家又不缺这点钱!”牛铁匠媳妇轻蔑地扫了牛铁匠一眼,“就放在堂屋香案上,让那些原来看不起咱家的人看看,这一个月就咱家出了多少上品精铁!”
“咳咳!你个败家娘们,往天总说我怎么怎么糟蹋钱,现在我一月就赚了往年半年的数,你可好!还不爱领了――那可是叮当响的钱,你供个红签能当饭吃啊?!”牛铁匠嘴上埋怨媳妇,可表情却透着骄傲。
“咳!我说当家的,以前的日子真是想起都害怕――”女人一说起就准备掉泪
“说那些个干啥?!我不是和云老太爷保证今后不赌了吗!”
“好!不说了,嘿嘿……往日里还真没觉出你的能耐。你说当年咱们卖那些个块铁一个月也就能得个两三百来钱,加上你给人家打些个铁器能有个百来钱,还都被你输光了――”说着牛家媳妇见老牛要发飙了连忙转过话头:“自打这个‘青山商行’起来,你光炼炉到现在都挣了两红六蓝了吧,算算该是一千六百钱了,这还不算你一月的工钱五百,咱家光你一个人一月就得了两千一百钱!再算算我自打这进了‘青山商行’给大家做做饭,紧张了再做点碎矿石的活路,一月也能得个三四百钱的,这可都是现钱!咱们加起来简直能抵上县里个大户的收入!往日真是做梦都不敢想呢”牛家媳妇边掰着指头算进项,边兴奋地和牛铁匠忆苦思甜着。
“是!你说这个我同意,咱家是托了商行的福了,没商行就我这只会炼铁的工匠只能听人使唤,做个块铁买卖还总被那些个奸商坑!现在――我那组的人都叫我‘牛头儿’一个个尊敬地――连黎神医见了都叫我‘牛师傅’!不光是钱的事儿,主要是这面子――”说着就有些哽咽,可能想起了以前被街坊鄙视的痛苦经历。
“还牛头儿呢,呵呵”牛家媳妇掩口笑着,“对了!我听云老太爷还说;到了每年底咱们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个红利啥的,那天书生媳妇给我们这些娘们算了个帐――您猜怎么着?”
“还能怎么着?!哪儿学会卖的关子,哼哼我还能不知道,咱们家听说算的红利一年按现在的行市能有个5、6万钱呢”
“您!您说说这么多钱咱们都能干些什么啊,可了不得啊”牛家媳妇不大的眼睛瞪地铜铃似的,连语气都有些颤抖。
“干什么?存着呗――将来给牛娃娶媳妇,我还合计着以后要是规模扩建了,咱家多出些钱多占些红利!”
“是!是这理!我也合计着这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