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茹梅这才想起来,牛德望并不知道她住哪个宾馆,于是隔着电话抱歉地笑了一下,告诉他自己住在荔枝园酒店,并且说好半个小时后在三楼中餐厅见面。
半个小时项茹梅重新化装和换衣服足够了。
俩人见面的时候,项茹梅已经焕然一新,仿佛这不是一次普通的饭,而是一次重要的商业会谈。牛德望见项茹梅这样郑重其事,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对方重视的感动,于是就有点后悔自己太随便了,连跟领带都没有打。
牛德望问项茹梅吃什么,项茹梅也没有客气,说:今天我们自己请自己,喝点酒吧。
牛德望迟疑了一下,问什么酒。
项茹梅说:泸洲老窖吧。
牛德望又迟疑了一下,说好吧,就泸洲老窖,并问领班有没有半斤装的泸洲老窖。
“怎么,省钱呀?”项茹梅问。
“不是不是。”
“不是那就来一斤。”
“好好好,来一斤。”
泸洲老窖是家乡的酒,也是当年他们在大巴山区能喝到的最好的酒。那一年他们宣传队去别的公社演出,演出完了之后对方招待他们喝酒,上的就是泸洲老窖。那时候牛德望是队长,既要接受对方的敬酒,又要回敬对方,而且还要应付内部的各种挑战,喝了不下一斤半,要不是对方实在拿不出酒来了,可能还能喝。回来之后,泸洲老窖在他们嘴巴上香了半年,只要有合适的机会,马上就说:“上次在某某公社喝泸洲老窖的时候——”。因此,在项茹梅的印象中,牛德望能喝酒,并且最喜欢喝泸洲老窖,而且一个人喝一斤是一点不成问题的。
一杯酒下去,项茹梅的脸就红了,不知道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还是与牛德望对斟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刚才梦里面被牛德望“强奸”的事。这时候,项茹梅想:如果牛德望真的强奸我呢?还没有来得及想出结论,自己就把自己封住了,马上说:来,牛队长,我敬你一杯。
项茹梅的一声“队长”,又把牛德望拉回到大巴山区。于是就发现,自己跟这个项茹梅真的是有缘分。
第三杯酒结束的时候,项茹梅哭了。这是牛德望第二次看见项茹梅哭,于是他就发觉这个项茹梅其实是很爱哭的。奇怪,以前在大巴山的时候生活那么艰苦,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哭过,现在深圳生活这么好了,她怎么老是哭。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项茹梅在哭的时候更有女人味。
“我伤心呀。”项茹梅说,“整整两天了,他连一个呼机都没有给我打。”
“或许他不知道你的呼机号码,”牛德望说,“要不然就是忘记了。”
“你别安慰我了,”项茹梅说,“我的呼机号码写在挂历上呢,他经常打,怎么能不知道或者是忘记?再说就算真的忘记了,他打到我办公室也行呀。”
牛德望想想也是,欧阳健真要找项茹梅肯定是能找到的。
“他压根心里就没有我。”项茹梅说。
“不会吧。”牛德望说。牛德望好像确实能喝,三杯泸洲老窖下肚没什么反应,现在清醒着呢。
“怎么不会,”项茹梅说,“他骨子里面是看不起我。”
“瞎说了。”
“不是瞎说,”项茹梅说,“你不知道,我是坡坡屋出来的。”
“什么坡坡屋出来的?”牛德望问,“你们不都是重庆的吗?”
“是重庆的,”项茹梅说,“但是重庆人跟重庆人也不都是一样的。倪和平是机关大院出来的,欧阳健和王思蜀是居民楼出来的,而我是坡坡屋出来的,不一样的。”
牛德望好像明白了一点,就像他们大弯的人,虽然都是大弯的,却也有住瓦房的,住草房的,就是草房与草房也不都是一样的,但是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大差别,最多就是结亲的时候有点讲究。
“你知道吗?”项茹梅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看上我,他当时看上的是倪和平,是我自己上赶子找欧阳健的,自做自贱,活该!”
项茹梅说着又哭了,而且哭的比刚才还伤心,好像边哭还边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牛德望仿佛也被她感染了,说:“那又怎么样,你好歹还得到了他,不象我,追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