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学文几年前闯南方,曾有一段时间在这位谢东升手下当过一段时间的“食客”,故而与其交情很深,成就后仍不时看望这位昔日的“大佬”。
我捧着一个冰镇椰青喝着椰汁,百无聊赖地听着眼前的这个有钱人诉说着他的“不幸”。同时,我们看着他家中的泰国厨子在一旁烧烤泰式银鱼。
来此之前,江学文把谢东升夸得神乎其神,说他手下有多少能人,收留过多少落魄英雄,怎样以一条小渔船起家……听上去恰似一个当代孟尝君。
见面之后,我颇感失望,见此位大佬一张无肉的大扁脸上两只突辙,一个酒糟大鼻头,乌紫的嘴唇,一口镶金的烂黑牙齿,颇像小时候图画书中的坏蛋,也和赖昌星的样子几分类似。
大概看周润发等人演的黑社会电影太多的缘故,我心目中的黑帮人物均是潇洒倜傥的形象。这位谢大佬,浑身上下怎么也找不出一丝令人肃然起敬的味道。
“您做什么生意?”我问。
“……生意嘛,什么都做,什么都做……噢,老弟,你给我看看这盒上的洋文,是什么成分,为什么我吃着上瘾?”谢大佬似乎不愿回答我的问题,他推过一个药盒,岔开了我的话头。
我仔细看了看药盒上的成分说明,大多数药品是拉丁文,我没学过医,故而看不甚明白,只有其中一种成分我看得出——氨基丙苯。美国“垮掉一代”小说中,常有这种致幻药名出现。我读硕士时,常常去图书馆找金斯堡和克鲁阿克的原版书读。
我摇摇头:“药名都是拉丁文,我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其实,我心中存着一个心眼,生怕说出药中含致幻剂会使某某向这位大佬提供此药的人倒霉。黑社会人物,往往手段狠毒异常——至少小说和电影中的黑社会大佬皆是令人战悚的杀人不眨眼的人。
“丢渠老母!我年轻撑船做苦力时也不做这怪梦,自从钱多了,梦也勤了。拜佛求道我花了不少钱,一点用也没有。”
“大佬,人生不能十全十美嘛,我新近结识一位大气功师,有机会找他给您发发功。”江学文讨好地对谢东升说。
平素,我很少见这位气傲牛x的江学文以这种态度待人,显然他当年潦倒之时,曾得到这位大佬不少关怀。
“瞧,伟仔回来了。”谢大佬指着外面说。
我们顺他手指方向往外面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有一只“大飞”汽艇箭也似的驶来,速度快得惊人,眨眼之间,已驶到不远处的海岸上。
难道是谢大佬走私的水货来了?我心想。
不一会儿,一个高高大大的本地年轻人走进来,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苗条,面容姣美的女人。
30。富人烦恼多(2)
“回来啦。”谢大佬的语气既亲切又慈祥,全无电影中人物的狰狞肃杀,倒似一家亲兄弟般的寒暄问询。
那个名叫伟仔的青年人和两个女子很尊敬地向谢大佬问好,三人身上脸上都湿淋淋的。“大飞”艇速度惊人,溅起的水花也不小。
坐定后,两个女人各自从包中拿出一叠港币,双双奉上谢大佬,穿蓝衫的报数是“十二万”,穿旗袍的报数是“八万”。
谢大佬从桌上拿起一把餐刀,大大方方、随随便便地把那两叠港币均一分为二。
他身后站着的人,便把上面的一半拿走,剩下的一半,两个女人拿回放入各自的包中。
“多谢了,老板。”两个女人同时言谢,语气中满是恭敬与感激。
“你二位辛苦,辛苦,”谢大佬很和蔼,他转头对江学文和我说,“现在女仔多能赚钱,随便到个小岛上的别墅中陪人一天,就能挣几万港币。想当年,我自己开着个小艇担惊受怕,几天累死累活走私一船货,也不过是这个数……”
“老板呀,今天可累坏我了,从昨天早晨到现在就没闲着,香港那边的强仔原先说好是四个客人,可不知为什么又多加三个,真有点架不住了。”蓝衫女人小声向谢大佬抱怨。
“嗯,好,回去好好歇一歇,一会儿我让伟仔给强仔打个电话,让他以后不许这样,好,回去歇着吧。”大概谢大佬很疲倦,他敷衍着那蓝衫女人。
两个女人站起身,风姿袭人。临走时,她们向我们在座的每个人用笑脸致意,有股很强的职业自豪感。
原来这是两个乘“大飞”往来于海上供几个富人消遣的高级货色!
此时,我才悟出谢大佬“什么生意都做”的含义。确实,大至走私汽车,小至用“大飞”运女人挣钱,谢大佬真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