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莺莺嘀嘀突然静下来,烟红唤了一声:“王。”便没了踪影,青鸾微弯了弯腰也退了出去,只剩下我与他双目相对。
他身着玄衣,衣摆上描两抹金线,如墨的眸子正看着我的脸,一闪神,他的手指搭过来轻扣在我的脉门上,低声道:“听烟红说,你已经大好了。”
他的声音并不清冷,却有股拒人于千里的淡漠,我无法忽视从手腕传来的他的体温,身体竟然不自觉地颤动起来。他已经将手指收了起来,掩盖进宽大的衣袖中:“令师近来可好?”
“家师有事远行了。”
“哦?”他眸子眯了起来,里面隐约有银光煽动,左手背到身后,嘴角轻轻扬起,我被他的笑容怔住,一时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连忙在被子里重重掐了自己一把,被他接下来的话又惊得呆住,“他去了吴广国,他没有告诉你吗?”
我摇了摇头,师傅只说是有要事远行,我也没有多问。
他的笑容收敛起来,眉宇间了有煞气,“可惜我离不开苍狐山,如果你已无大碍,可否去吴广国一次。我算不到他的灵气此时在何地,恐怕他出了事情。”
师傅,师傅他怎么了,我惊慌失措地跳起来:“我现在就去,马上去。”
“不急,凭燕少游的修为,对方即使困住了他,一时也耐他不得,倒是你,蓬头垢面的,恐怕还没有到达那里就被当奸细抓起来了。”他当真一派气定神闲,我却是第一次被人说得如此不堪,自小爹爹和师傅都称赞我的美貌,到了苍狐山这人间的容颜不过是平淡无奇。
“吴广国近年颇为动荡,而且与苍狐山有点纠葛,你又知道这次烟红出事情也是为了这个。”说到烟红的时候,他的眉头放开了,眉角轻轻动了一下,“虽然他们不认得你,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用力点头,从枕头下取出烟红为我收着的锦囊,里面有一块小小,方方的玉牌,举到他眼前,“我带着这个去,应该会没事的。”
终于看到他的表情有了点大动静:“原来他是为了你而去的。这东西从何而来?”
“我娘亲留给我的。”那方玉牌玲珑剔透,晶莹中透出青盈的光芒。
很久,仿佛是很久,我听到他说:“罢了,我与你一同去吴广国,该了却的事情就让这次了却它。”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将手按在胸前也能感受它的汹涌。
我换了衣裳迫不及待地催豫让启程,他美目流转,回头间,乌发象上漆的生丝:“好象从方才开始,你就不再怕我了。”
我听到自己咕嘟咽了口口水,我有怕他吗?我是两眼一抹黑的惊艳,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直对自己说,就是他了,就是他了,他自知道我的师从,对我和颜悦色起来,让我几乎受宠若惊,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怕你。”
“吴广国相距较远,祭风符恐怕太慢。”他阻止了念念有词的我,将手伸了过来,“拉住我,我带你过去。”
我只敢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光线下,他的指尖微微透明,如同白玉一般,糟糕,我的脸又红了。
他反握住我,那么用力,责怪道:“何必扭捏,路途遥远,眼睛闭起来。”
住在村里七年,他们都说我精灵聪明,到了苍狐山,我却象个傻子,刚闭起眼,怀中一暖,有什么扑了进来,缩成一团团在我衣襟内,豫让在我耳边说了什么,都被风挡在外边,听不真切。
脚下踏到了实地,我犹豫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烟红垂着头立在一边,豫让板着脸,原来方才是她化成原形跟了来。
“你简直是胡闹。”
她撇了撇嘴,万分委屈的:“王和姐姐能来,为什么让烟红留在苍狐山,闷死人。”
“难道我们是来玩乐的吗,你身上的毒还没有消干净,又跑出来惹事!”他发起脾气来的样子真够威严。
烟红眼睛红红,象是要哭了,我不忍把她揽入怀中:“她还是小孩子,再说来都来了,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不是,烟红会乖乖跟在我身边的,对不对。”她很用力地点她的小脑袋。
豫让叹了口气,挥指而出,两道金光分别环住我与烟红的手腕,幻化成丝带状的束缚:“这里步步危险,带着这个,我好放心点。”
烟红拉住我的手,乖巧地冲这我笑,两条丝带迎风碰触在一起,两枚铜铃铛垂了下来,发出清脆的铃声:“姐姐,其实我已经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