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一天,吴广国突然下起漫天大雪,棉絮似的撒了一天一地,从窗口望去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空气中的温度暴降,我穿着玉白长袍,并不觉得寒冷,可是宫殿外会是怎样的光景,碧让我乖乖留在宫内等他,心头却始终有一抹不安在牵扯着,只溜出去看一下,应该没有关系吧,我安慰自己,裹紧了衣袍戴上雪帽,只露了双眼睛在外边。
整个若大的城,萧条寥寥,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一路向着城门跑去,雪已经积得很深,每一脚踩下去都能没到膝盖,雪花打滚地把睫毛都冻在一起,我用力抹了抹脸,幸好手上戴着手套,一直暖暖的,这不是寻常的风雪,是强大幻术变化出来的,我在断情宫见到的冰雪与它一比犹如阳春三月一般。
终于艰难地来到城门下,脚下一滑,几乎要摔倒。
“你怎么出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银姬穿着她的玄色长袍,身周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将雪花阻挡在外边,“为什么不用法术呢,如果不是你身上的衣袍护体,这冰雪可以轻易将你冻僵。”
我吐了吐舌头:“我忘记了,我还不太习惯用法术。”虽然她还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不过听起来,语气已经和善许多,“碧在哪里,我来找他。”
她哼了一声,居然没有理我,向着城门上走去。
我追过去又问:“碧在哪里?战事如何了?”
她回过头,轻渺地打量我一眼:“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要护着你。他在上面,你如果能上去,就自己上去找他。”
我极力仰起头想看看城门上的情况,可怎么也看不清楚,上去就上去,城门又不是很高,我沿着石梯往上走,上了十多级,转过头已经看不到银姬,也没在意,继续象只小蜗牛慢慢向上爬。
不对,我是数着数上来的,已经一百多级台阶,为什么还没有到城墙上,我记得来的时候,城墙不过十丈高,现在我向上二十丈都不止了,可向上向下都是白色一片,好象我被悬在半空中一样。
难道整个城门都被下了咒语,缩地术。
我念开天辟地咒,手指在眼睛上一抹,低唤:“开。”
石梯丝毫没有变化,银姬的身型却又现了出来,抱手立在身后,原来我一直在原地攀爬呢,只上行了几步而已,如果不是及时发觉,爬到天黑都上不了城墙。
“不用法术,你这样乌龟爬,爬几年都到不了。”
“那你不早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旱地拔葱,整个人嗖地掠过我,象一只黑色大鸟向上蹿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叹了口气,会飞很了不起吗,十指紧扣伸过头顶,羽空术。
靴子底骤然伸出一双雪白的翅膀,迎风展开,平稳地托住我身体腾空向上,雪花淅淅沥沥地打在翅膀上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看到实地,翅膀一敛,我停了下来,张口道:“碧,你在这里吗?”
“不在这里,我还能在哪里呢。”他无奈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
城墙上足足有一百多个,穿着与银姬一般玄色长袍的巫师,除了袍边上少一道金边,只有碧一人穿着雪白,站在中间,格外显眼,他向我挥挥手:“你怎么上来了,我不是让你待在宫殿中等我。”
“我来看看战事如何。”我挤到他身边,向着城门外看去,意外地看到一片赤红,刺得我眼睛生疼,“那是什么,不是在下雪吗。城外怎么没有雪。”
“那就是赤莲的军队,”他咬着牙回复,“如果不是我作法,吴广国已经深陷一片火海中了。可是普通的军士都吃不消这玄冰阵,所以只有幻术师和巫师能与只抵抗了,城墙上的这些就是我们所有的兵力。”
我指了指城外密密麻麻地一片,再指指城墙上的:“以一挡百也不够啊。”
他苦笑了一声:“你才知道啊,能撑多久撑多久吧。”
“把手给我。”我拧着头他看。
他笑得好生尴尬:“回去我给你看,这里这么多人。”
和我耍嘴皮子,我才不会上当,把左手藏那么好,肯定是受伤,而且伤得还不轻,不依不饶地:“给我看。”
他无奈地退开点,拉过我一把:“颜,大家都在专心抗敌,你小声一点。”
我霸道地拉住他的衣袖往上卷起,有了心理准备,手势已经够轻,还能听到他嘶嘶吸气:“很痛吗?到底是什么伤。”卷到肘部,我停了下来,他大半条手臂已经变成鲜红色,艳丽得绚目,经脉一根根突现在皮肤外面,清晰可见血液流动的速度,飞快奔腾得几乎要冲出皮肤,我失措地想去按住他的血脉。
“我说了不要看了,吓到了吧。”他放下衣袖,整条手又完好得藏进衣服中,换过右手,宠溺地摸摸我头发,“漂亮的长发都结霜了,颜回宫殿去吧。”
“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我帮受伤的将士吸走体内的炎毒,寻常人的身体,炎毒在体内停留一个时辰以上必死无疑。”
“那你呢,你怎么办。”我放软声音,握住他滚烫的掌心,暗暗在心里默念冰心诀,想帮他化解炎毒。
他猛得甩开我的手:“颜,不可以,炎毒与一般毒性不同,只能靠本身的念力慢慢吸收化解,如果你用冰心诀,它会钻入你的体内,变本加厉地令你痛苦。”他加大声音,“银姬,银姬。”
“属下在。”银姬瞬间漂移过来。
“送她回宫,马上。”
我轻易躲开银姬抓向我的手:“碧,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巫女职责是守护吴广国的安危,而我身上流有巫女的血脉,这种非常时刻,你却一心要将我关在宫中,当我是件瓷器般供养,你就是这样对你的主上。”我刻意加重了主上两字,死死看住碧,哪怕他脸上戴着那该死的面具,我也要将他看穿两个窟窿。
第一次,我在银姬的眼中看到一抹赞许,冷若冰霜的嘴角扯开一点点笑意,半认真半调侃地说:“大祭祀,恐怕属下不能完成你的命令。”
“该死。”他低咒了一句,表情却完全放松下来,替我把雪帽重新戴好,“见到颜的那次,我已经承认颜是主上,不用再强调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助敌,除了使用法术没有你熟练,我想我的法力应该不在你之下,而且我知道巫女的治疗术生来就很强大。”我双手分别握住他的手,他试图抽了一下,又被我再次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