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为了姐姐，你们都会这样做、这样说。”韩殊莫蓦地睁开眼。“沐阳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好想你们把我打一顿。那样，我的负责感就轻了。我就不要永远活在自责里。有时候我都怀疑，姐姐和妈妈他们是故意的，他们就是要我永远都挣不脱，她们就是要我作茧自缚。”
原来她的心里竟是这般的沉重啊。
“你知道吗？背负着的痛苦比死还难受。”
李沐阳呆呆的站在那里，手瓦的紧紧的。一瞬间闪过妈妈的影像，或许，她也是这样吧。只是，韩殊莫是自找的，他妈妈是强加的。
“你也应该清楚了我爸妈漠视我的原因，他们知道了，我对不起姐姐。”韩殊莫静静的诉说着。“他们只道是我不知悔改，可是他们怎么知道，我真正受不了的是他们的漠视呢。从小到大，我就像这个家里的隐形人，无论我做什么都入不了他们的眼，所以我叛逆，我以为叛逆就可以多得到爸妈的关注，可是我还是错了……在他们眼里，他们只有姐姐一个女儿，他们不会在乎我的眼泪，我是一个野孩子，是劣性不改……可是我真的好想他们借此给我多一点关心啊。”
“是的，我该受到惩罚，我这一生之中，做了很多对不起姐姐的事，从五岁开始，我就开始使小手段害姐姐。姐姐为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背黑锅。”
“五岁时我故意摔了家里最值钱的古董，姐姐最维护我，于是我就借机在姐姐面前装可怜，故意装作怕爸妈打我，故意瞪大眼睛看着姐姐，那时候姐姐才八岁，却出奇的懂事，她向爸妈撒谎，说那个古董是她打碎的，要怪就怪她。可是，爸妈非但没打姐姐，他们还说勇于承认错误是好孩子。我不甘心，我怀恨在心，小小的我知道那是不平等待遇。你想，如果我说是我呢？我一定是合该被打。因为这件事，我变本加厉，我学聪明了，爸妈那么宠爱姐姐，就是她犯的错误再大，他们也不可能真正的打姐姐，而要是外人，你说，会有什么不同呢？”
“于是我不再动家里的东西，专门去外面干坏事。六岁那年我锯了冬婶婶家的葡萄藤，我又装楚楚可怜，把祸水成功的引到了姐姐身上，我窃笑，这次，我总算是报复姐姐了，冬婶婶是出了名的泼妇，你想后来怎么着？”
李沐阳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韩殊莫继续说，嘴角浮出淡淡的笑意，“我还是失望了。你知道冬婶婶怎么说吗？哈，她说阿雅看上去就不是顽皮的孩子，要是小莫那还有可能，你看她多看得起我啊。她说这一次一定是她不小心，所以她就不予追究了。凡是都把我拿来对比，让我知道，我是多么顽劣的孩子。姐姐的乖巧竟连泼妇都不忍伤害。”
“坏事做多了，就越来越得心应手，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然后还有然后，后来我就直接坏人庄稼了，我把人禾苗拔了，我又怪上了姐姐，这次别人总算不再轻易的放过她了，我心底冷笑，以为这样就是报复了。爸妈也总算拿出了藤条，打的姐姐皮开肉绽，你一定想不到我当时心里有多爽。说来你也许不信，到那时候爸妈还不相信姐姐真的会做那样的事，打了姐姐后，爸妈又抱着她哭。姐姐也不恼，她也没有怪我。只是那一双眼睛穿透了我的心，看的我心底发麻。”
“那时候我真的希望姐姐将我给供出来，从那天起，我就开始活在了罪恶的阴影下，我想，我以后再也不能害姐姐了。”
“可是没过几天，我的罪恶感又重启了，因为姐姐又得了全国钢琴大赛一等奖，爸妈似乎是更爱她了。我不服气，我嫉妒，于是就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姐姐再也弹不出美妙的琴音。我故意出车祸，我知道她会来救我。”
李沐阳怒视着她，有掐死她的冲动，他直觉她下一句说的就是她想要她死，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这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妹妹。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对，我就是想要她死，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活的快乐，活的舒心，活的抬头挺胸，才能得到爸妈的重视，可是她总是很幸运，她只是中指关节断了，从此再也不可以弹出美妙的琴音而已，但于我来说，那已足够了。”
看似像玻璃的娃娃，原来也竟这般恶毒。
“事发后，姐姐还是没说什么，爸妈也没责备我，可是爸妈看我的眼神变了，变得遥远而陌生，变得哀伤，变的再也不是我认得的了。”
“姐姐开始意志低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靥，对她来说，那是一场梦魇，她自暴自弃，成天茶不思饭不想，像个傀儡娃娃呆呆的坐在琴房的地板上，目光空洞，了无生趣。我害怕，真的害怕了，害怕的直掉眼泪，害怕的心如刀绞，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我怕姐姐突然有一天清醒的告诉爸妈所有的事，那样，我就完了。同样也害怕姐姐就这样完了。我虽然讨厌姐姐，但在她经历了一次死亡的危险后我就再也不敢那样想了，况且，我害的姐姐也够多了。”
“我心里蒙了一层阴影，坦白却又不敢坦白，那样的日子日复一日，我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我怕我一说出来，大家都知道了我是一个心机重的孩子，怕他们对我敬而远之，那时候的我才七岁。”
说来说去，她还不是想得到爸妈的宠爱。但那样做，是偏激了，太恶毒了。作为一个大人还可以想象，但是一个孩子，不觉得太狠了吗？那年她才七岁啊，一个七岁的孩子就有那样的思想，要是长大了呢，岂不真的不害死人不罢休？
“一连一两个月姐姐都是那个样子，我们还以为姐姐撑不过去了，谁知道没几天后她又好好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你说，她的生命力是不是真的很强？”
“见姐姐成了那个样子，我就真的后悔了，我算是毁了姐姐的整个前程了。”
“要不是那天妈妈说出来，我还不知道，爸妈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了。那时妈妈说出来后，我突然觉得好轻松哦，我终于可以开始重新做人了。”说到这里，韩殊莫如释重负，脸上也由先前的灰暗变得明丽。
“要是我是阿雅，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伤的那么深，他没有那个宽广的心胸去包容，他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我知道。我伤的她很深。”
“我只想告诉你，姐姐很坚强，你们不要放弃了她，当年钢琴是姐姐的命根子，她不也过来了吗。”
她难道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人的一生当中，能受得了几次打击。
可是此刻，让她受伤的人成了他了。既然知道她经不住打击，为什么自己还有一再的打击她，让她没有退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