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有时休息的时候回思往事不由就要苦笑,她这辈子虽说投胎于钟鸣鼎食的富贵之家,可是貌似和洒扫十分有缘,只要有人看她不顺眼,就要派些此类的活计来折腾她。
以前在太后宫里润翠就已经很能想得开了,现在遭遇大变,性情更加稳重,这点小不公更加不会放在心上,况她也不是真的要来学什么道家真言的,大师姐要是真的教导这些东西,以她现在心境,还真是静不下心来学。
不如每天出出力,山中清凉舒爽,风里都带着草木香气,每日在道观中前后走走,空了到近处溜达溜达倒比闷在屋中强。
夏去秋来,倏忽间已经到了白露时节,润翠的堂兄夏润书夏知州不放心她,还专程派人又来探望了一次,送了些衣物用品,顺道再给谆鎏观主带了封书信并金银法器若干聊表心意。
谆鎏观主这才想起自己还新收了一个女弟子呢,看来知州大人对这个妹妹十分关心,隔三岔五的就要查问,那他便不好太过忽视这个弟子。
叫过身边的小道童道,“你去将安臻叫来。”
安臻便是润翠,她入门属安字辈,大师姐号安岩,最小的那位方师兄号安霖,润翠便叫安臻。
润翠扫了几个月的落叶,正在心急,听说师傅让她去,连忙扔下扫帚,随着小道童来到师傅谆鎏道长的静室,进去行礼拜见,“徒儿见过师傅。”
谆鎏道长见她规矩守礼,便十分满意,点点头,“你大师姐教得不错,看着已比初来时多了几分道家的稳健之气。”
润翠应道,“是,徒儿这些时日跟着大师姐的确受益匪浅。”
谆鎏道长捻须,“安臻,过几日为师要入山参拜师祖赋毓真人,你也跟着一起去吧。届时好生跟在你大师姐的后面,礼数言行上切不可有闪失。”
润翠浑身一震,抬头道,“师祖赋毓真人?师傅,这……这玄月观观主不就是师傅您老人家么?”
谆鎏道长自得笑笑,“安臻啊,你兄长夏知州说你从小慕道,他敬仰九华山玄月观的大名便将你送来此处修行。今日也好叫你知晓,我这玄月观绝不是个浪得虚名的地方,本关乃是由赋毓真人在一千两百年前所建,传到为师的手中已是第九十八代。”
“那赋毓真人他?”
“赋毓真人早已得道成仙,隐居山中。故老相传玄月峰上有神仙洞府,那也不是谬说,只是世人大都肉眼凡胎,即便入得仙山,轻易也是难见真人一面的。”
润翠兴奋,声音都有些颤了,“弟子竟有这个缘法,过些日就可以去拜见真人?!”她这并非装的,是真的心情激荡,暗道我猜的没错,四处打听不到的赋毓真人果然和玄月观有些渊源。
谆鎏道长捻须微笑,“不错,只不过这是本观的隐秘,除了为师的亲传弟子等闲不给他知道,得窥仙颜必然对你日后的修为大有裨益,所以这次为师也带上你,你日后见到你的兄长夏知州也不至于说我这里沽名钓誉,并非个真正修行的去处。只不过有一样,此事不可对外泄漏,你对兄长也不能说知。”
润翠强抑住心底的喜意,应道,“弟子省得的,师傅您放心吧,我只和家兄说师傅您乃是一位真正的得道高人,玄月观人杰地灵,他送我来这里修行当真是明智之举,送得对了!”
赋毓真人
雨落山壁清润;风来松卷翠屏。
润翠随着师傅谆鎏道长和几位师兄;师姐步行上山去拜见师祖赋毓真人;一路但觉满眼葱茏,景色秀美;暗赞这真人很会享受;住在这里果然能够彰显仙家风范。
走到玄月峰上一处花香木丽;薜萝满崖的地方,转个弯;就有一片亭台楼阁呈于眼前。
润翠心里奇怪,这么明显一大片房宇楼阁;寻仙之人怎么会找不到?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这里平时一定是被施了障眼法;所以常人看不到。
谆鎏道长领着六名弟子到了大门前就停了下来,并不高声招呼,而是垂手肃立。
等了片刻,里面出来一个穿绿衫带珠簪的俏丽小婢,探头看看,“谆鎏道长来了,麻烦稍等,我去里面问问,看真人现在见不见。”
谆鎏道长已然年逾七十,虽然保养得当,一直身轻体健,但也不免沟壑满脸,这时就将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不麻烦,不麻烦,我等弟子在师祖的门前等等乃是天经地义的份内之事。”
那小婢子也不多说,转身就进去了。
润翠对于真人的地方会出来这么一个好似富贵人家侍女的人物很是好奇,方师兄在后面悄悄告诉她,“别奇怪,真人是个女子,所以跟前伺候的也都是些姑娘家。”
“啊?真人是,是位仙姑啊!”润翠讶异不已。
待到被引进仙居,到了一处半敞的花厅之中,见到了赋毓真人的真面目后,润翠更是惊讶得要张大嘴合不拢了,她一直以为赋毓真人应当是比师傅谆鎏道长还老的老道士,没想到自己所想和真人差着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