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以崭新的身体出现在我那群不孝的子孙面前时,他们的表情活像见了鬼。我十分惬意地重新地过起了舒适的生活,并带着十足的报复的快感剥夺了这些不孝的东西所有的权利。但好景不长,很快我就发现我处在极度危险中了。看来我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已经逼迫到让他们不在乎被我察觉的危险而进行公开地商议。所以,他们的会议就理所当然地被我发现了。
“说实在的,这样对他我实在有点于心不忍呢!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父亲啊。”大女儿似乎还有点内疚。
“你这话最好和他说去,那他就可以不给你一个子,再把你一脚踹出门外。可别忘了你在背地里拿了公司多少钱。给他知道是不会饶过你的。他现在的命可长着呢,迟早会被他发现的。”小儿子提醒到。
大女儿不吭声了,看来还是钱更重要。
“我们都知道这份家业是父亲辛苦挣回来的,他或许是个了不起的人,但他现在必须被刻不容缓地处理掉。”小儿子说到。
“其实我也是很爱爷爷他的,至少在他做出这些可怕的决定前是的。”小儿子的儿子万分悲痛地说到,“不过现在看来只有尽快弄死他了。”
老实说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的儿子被我的儿子的儿子也如法炮制时的感受。但现在的情况是非常紧迫的,我迅速逃离了这里。虽说是被儿女们逼的稍显狼狈了一点,但在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随后我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迅速卖掉我所有的产业,并且一个子也没留给他们。我可以想像当别人去接收我的公司时,这群不孝子孙们一脸的哭丧像。
现在,时间对来说我充裕的很,我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好好地享受一下人生了。我用了五十年的时间,周游了整个太阳系。当我重回地球时,我想我应该去拜访一下我的那位老鼠医生。原谅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叫他老鼠,该死的口头习惯总是改不了。当我看到他时,我还是吓了一跳,他比五十年前更年轻了,可是那张老鼠脸还是那么滑稽。
“就像您所看到的,长生不老对谁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是的,谁都有权利追求幸福,可你现在看来并不太好。”我打量了一下他现在住的这个破烂的地方。这是我当年还在地球时就已经存在的贫民窟。地球政府早就嚷着要消除贫困,贫民窟的取缔还是重中之重。当年还以此为由要我捐了一大笔款子。不过看来地球政府当初的架势也就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穷鬼还是穷鬼,什么都没改变。唯一让我感到困惑的是我的可爱的医生,当初他从我这里弄走了不少钱,就算做了长生不老的手术,剩的钱也足够他好好地活上个几百年。
“在给你做完手术后不久,我就给自己也做了一个新的身体。其实开始我是过上过一段好日子的……”他叹了一下,“直到二十年前我的第七个老婆卷走了我所有的钱。有一天她说她再也受不了我总是固执地像个老古董一样活着,从此以后我就再没看见她,她走时把我的存款提了个一干二净。过后不久我住的房子也被人卖掉了。那房子是在结婚时就转到她名下的,那是她答应嫁给我的理由之一。从此以后我就一无所有了。”他的模样看来沮丧极了,我几乎不想再追究当年他对我趁火打劫的事。
“可你还可以继续行医呀。”我提醒到。但我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这是个傻瓜都会想到的办法。
“三十年来我一直都是终日里吃喝玩乐,再没碰过我的老本行。当我再想重新拾起它时,它也抛弃了我。我几乎弄不清后来医学上的分类。在我以前的那个时代可没有这么复杂。我的行医执照也过期了,他们要我重新考核。别说要我去学那些新的东西,就连以前的知识我也都记不住了。身体不老并不代表思想也会不老。你会逐渐忘记以前的事物,甚至忘记你人生的目的。我为什么选择长生不老?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不死的憧憬?”老鼠医生好像是在低声问我,又像是在自己喃喃自语。
“应该是两者都有吧。”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现在要深究起来,自己也不能说清楚。
“人人都渴望长生,人人都想不死。但怎么可能会有不死的事物呢。有生既有死,世间万物都是如此,人也总是要死的。太过长久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我觉得他现在的神情十分好笑,像他这样一个曾经是那样唯利是图的小人居然也会玩起深奥的哲学。我实在无法把他和一个思想深刻的哲学家联系起来,所以我就权当他是在这种极端的逆境下所产生的心理失调吧。尽管他现在有一个很年轻的躯体,但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让他显得比五十年前更老了。
“我想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就你目前的状况而言是不太好,但一切总会过去的。”
他突然伸出暴突着血管的手指指着我,伴随着阴暗的光线,潮湿的环境,整个的场景看起来是那么的阴森,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你能想像将来有一天你会忘了你是谁吗?你会忘记自己曾经珍视的一切东西,你不再对任何事物感兴趣,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不再有任何的事物会对你产生意义,在你达成所有目标后,你还将走向哪里。之后等待你的还是永恒。一个没有目的的生活。而剩下的时间对你来说就会变成一种煎熬,永生永世的煎熬。这是诅咒,是对人类无知贪婪的诅咒。”
我实在不知该对老鼠医生的境遇说些什么,八成是我刚才那种轻松的语调及悠闲的态度激怒了他吧。长久过着不与人交往的生活使我面对这样的场面不知该如何的处理。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将谈话进行下去了,和他的谈话让我很不舒服,却又不知如何反驳。这还是我获得长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抑。老鼠医生疲惫地转过身不再搭理我,于是我决定离开这里。我临走前从我的电子账户上调出一笔钱给我这个可怜的老鼠医生。对我的做法他只是很无奈的笑笑,用一种很疲倦的声音对我说:“相信我,不久之后你便会开始用我的眼光来看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