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的大门口又挂上了澄亮的宫灯。这一夜,所有人都知道皇上驾临了此地。云婉跪在客厅的大理石上,等待着皇上的临幸。
“起身吧。”再次见到云婉,皇上不禁亲手扶起她。
“谢皇上。”
云婉拂了拂衣服,就近挑了张椅子坐下,她知道,林子航就守在了门口。
“婉嫔,你似乎不会笑了。”皇上皱着眉头,在他的记忆里,云婉总是面带着微笑;而今天,她没有扬起嘴角一下,只是痴痴地望着门口。
“臣妾…”今天的情形,她怎么笑得出来。
宫女们陆陆续续地端上高点,这是皇上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的,他清楚云婉的口味。
然而云婉只是凝重地望着一切,不曾给皇上一丝的笑容,她在等待这个难熬的夜晚快点过去。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疏忽让云婉变成现在这种愁眉不展的样子吧,皇上从盘中拿起云婉最爱吃的杏仁糕,递到了云婉的嘴边。
“啊,臣妾自己来…”云婉慌张地接过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心不在焉。
皇上怔了,如果换作以前,云婉一定会靠着他,撒娇地从他手中将糕点一把抢过去,拗成两半,一半给他,一半留给自己。现在却像变了一个人,究竟是自己让云婉寒了心还是自己原本就记错了?
“婉嫔,帮朕弹奏一曲吧,朕好久都没听你弹琴了。”自云婉被罚后,皇上就在也没听到云婉的琴声了。
云婉默不作声地走到琴边,隔着一只窗户,她看到了林子航的面容,更加心神不宁。手指抚着琴弦,从小练琴的她竟弹不出任何一个音符。再抬头望一眼皇上,他正闭着双眼等待着她的曲子,她无法抗旨不遵。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和着她的音律,云婉听到了林子航的箫声,悠扬的箫声如锦帛裹住她一般,让她肝肠寸断。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曲毕,云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在圣上面前,她不能流下一滴的眼泪。
许久,皇上才从曲境中脱离出来。这一次,他完全被云婉的琴声折服,这歌唱出了积在她心里久久的宫怨:“朕第一次听你唱这么悲伤的曲子,云婉。”
眼泪在云婉的眼眶中不停打转,她撑大眼睛,不让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谢皇上夸赞。”
“夸赞?这何尝不是一种对朕的讽刺;讽刺朕的无能。”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云婉吓得连忙跪地赔罪。
皇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手扶起云婉,她长得和毓雪真的有几分神似:“朕今晚就留在这儿了。”
“皇上……“云婉拔高了声音:“皇上,你应该去看看静妃,她现在才最需要你。”
“凌静…”皇上轻轻地念叨这个名字,她是自己宠爱过的女人,只是现在,快忘了她的模样了:“她的腿还需静养,朕择日会去看她的。”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皇上目前并没有什么打算。
“皇上,太医说静妃的腿会好起来的,您应该多帮帮她…”
“你是第一个拒绝朕的女人,”皇上的语气略显不耐烦,他的妃嫔中何止凌静一人沦落至此:“冷宫的日子,你还没过够么?”
云婉止住。为了来日方长,她慢步走到灯边吹熄了蜡烛,褪去头上的珠钗与腕上的首饰,最后再在镜中,望一眼无能的自己。如果想维持现在的生活,她能做到的只是忍气吞声。
看着房内刹时暗了,林子航走开了,手中紧紧握着云婉赠与他的萧,喜欢一个人真的不一定需要拥有……
“等等,”攸雨喊住了朝坤宁宫走去的大阿哥,月光洒在她的头顶,在红墙上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攸雨解下披风,今晚皇上没有到她的储秀宫来。
“晴嫔娘娘有事么?”他不会再叫她的闺名,至少他认识的攸雨和现在判若两人。
攸雨上前几步,她在他的眸中找不到过去的那种温柔,她亲手断送了这份感情:“你应该多把心思放在政事上,和静妃走的太近总不是件好事,皇后会要了她的命。”
“你大可告诉皇额娘,你不正想铲除乌雅姐妹么?不过…”大阿哥停顿了下:“你也有把柄在我手里,冒名顶替秀女入宫足可以要了你的命。”
攸雨大吃一惊,浑身被寒风吹得颤抖着:“你竟然为了她…”
“攸雨,善恶到头终有报!我爱过你,但那是曾经。现在,对不起,我不再爱你…”大阿哥擦过她的肩膀,往反方向走去:“她们姐妹都知道这个秘密。不说只是不想伤害你和皇阿玛。”最后一次,他叫她从前的名字。
空荡的走廊,攸雨瘫坐在原地,大阿哥的每一句话都像尖刀一样刺穿她的心脏。这些天,她每天都跟着他,看到他扶凌静走路,她不是没想告诉皇后,只是她也不想伤害他。
大阿哥低着头,回忆起宫外和攸雨朝夕相处的日子,不住地摇头。他真的深爱过她,但她的所作所为亲手捏碎了他的希望,现在他已心灰意冷,纵然攸雨回头,他也只是,听说爱情回来过……
“我可以失去一切,但我不想失去你…”顺着大阿哥离去的方向,攸雨久久怅惘着,她明白她真的失去了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