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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谁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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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江南古镇。踏上满布青苔的古镇街道,我深深地被古镇的纯朴风情和文化底蕴所吸引,当然这是比较浪漫的说法。现实情况是,这座小镇80%的收益来自旅游,而80%的游客是艺术家和作家。我的房东一听说我是写书的,无比激动地说:“我们这里有个艺术村,全都是搞创作的。”我听得毛骨悚然。几百个我这样的人聚在一起,肯定要发生暴乱啊。

后来经调查考证,这种担心纯属多余。这帮人继承了艺术家的光荣传统,特立独行,谁也不搭理谁。他们之中多数人令人难以接近,这点从他们的造型上就能略知一二。我就亲眼见过一对艺术男女留着性别颠倒的发型,男的是一头秀亮的披肩长发,他媳妇顶着一美式爆炸头。还有身着美军野战服脚上踩着拖鞋的,一张嘴叼着两根烟的,妖魔鬼怪层出不穷。

房东带着我穿过大街,溜过小巷,长途跋涉后找到据点。她的脚步很快,我不得不费力紧跟她,以至于没有时间细细观察周围的建筑和道路特征。独自出门,免不了迷路的下场。房子座落在正常人在无人领路的状态下根本不可能找到的小胡同深处,我强烈建议党中央把情报据点设在这儿。中国有句古话叫:“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放在这里就行不通了,这条巷子不但深的令人诧异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走进了传说中的异次元空间,而且七拧八歪。虽然只有一条路,但我还是调向了。

我对门住着一摄影爱好者。第一次见面不免寒暄几句。他叫大宽,比我早到三天。他说租完这房就后悔了,忒他妈的偏僻,万一死了尸体搁臭了都没人知道。我们俩结伴出去逛了逛,结果我们惊奇的发现此镇号称旅游景点,竟然连一家像样的超市都没有。翻山越岭,我成功的用人民币15元整换得5盒泡面。

夜间,我在小镇的的破落小饭馆里吃到了离开北京的第一顿饭,仨菜,一瓶小二。一杯小二下肚,大宽开始跟我扯淡,话题始终围绕着自从他媳妇跟人跑了之后,他是如何如何发誓出人投地,如何如何携带着唯一忠于他的尼康相机跑遍大江南北,如何如何记录了中华沧桑历史和民生民态,如何如何发表在各大杂志上,又如何如何引起了巨大轰动。回忆完过去,大宽大胆地展想了一下未来:他媳妇是如何跪在他面前抽自己嘴巴,承认自己禽兽不如。由他口中说出来的人生经历是一部恢宏的中华劳动人民的大型励志传奇,假如我是大宽就扔下相机去当编剧。

我的优点在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喝醉酒不像大宽这样失态的东拉西扯,从来都是倒头便睡,除非有人掏我钱包,不然雷打雨浇也不醒。

酒足饭饱。回去的路上,我们俩外地人多少有些惶恐,大晚上人生地不熟的,对此地的治安又了解甚少。我们的担心最终变成了现实,一名约35岁上下,无明显特征的中国籍男子拦住了我们。

男子甲:“哥们,要片么?”

大宽:“什么片?”

男子甲:“大黄,*高清。”

大宽:“不要。”

男子甲悻悻而去,没走几步被大宽叫住。

男子甲:“大哥,有事么?”

大宽:“你怎么光问我不问他啊?”

中国籍男子险些瘫倒在地。

我暗暗发笑,心道:“你长得比我猥琐呗。”

我回到屋里打开笔记本电脑,修改《罔或亡》。就是在这一刻,我决定推翻后三章,重写。原因很简单:这些章节让我感到陌生,不是我想要的结局。对作家而言,推翻重写是需要莫大的决心和毅力的,为了显示破釜沉舟的决心,我在没有备份的情况的下直接删掉了后三章。

我的小说常常饱受争议,因为它们之中大多数没有结局,读者抱怨说看完之后有种惘然若失的感觉,用猛子的话说就是:操。看着看着就完了。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追求结局,事实上结局并不重要,世间的事都是没有结局的。在无言中开始,也在无言中结束。

《罔或亡》是第一部带有真正意义上结局的小说,我很重视它。

伴随着15盒泡面消耗殆尽,倒数第三章颇有眉目。那段时间里我不看电视、不看报、不开手机、不上网,每天都活在极其自我的环境中,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我进入状态的时候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天,剧情正发展到关键时刻,天黑了。我琢磨了半天,明白停电了。我从包里翻出手电筒去找大宽问他那有没有电。大宽屋的门半掩着,恶臭迎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束集中在大宽床上,大宽应验了自己的预言:死在屋里,臭了。半小时后,警察姗姗来迟,我脑中空白一片。

警察同志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发现尸体?”

我答非所问:“大哥,不是我杀的,真不是我杀的。”

警察:“废话,要真是你杀的也判不了刑。”

我问:“为什么啊?”

警察说:“自己杀完人自己报案,这不是精神病吗?”

我若有所思,“噢”了一声。

我的创作心情完全被此景搅乱,很难想象不久前还一起扯淡的酒友就这么去了。警察同志调查完现场,我顿生去意。大宽的死让我领略到人生的无常,人活着的时候就该尽情的吃喝玩乐,没准哪天跟大宽似的,一声不吭,酷酷地翘了小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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