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说到这一步也该整个结局了,里面虽然讲得有几分梗概的味道,略显粗糙,其中的曲折原委,方在天也是断断续续地表述过来的,但是,方雅琳听到入了神,在她的“旁敲侧击”之下,方在天又补充了一些,让这个故事的整体框架丰满了许多。
方在天本以平静的心态开始讲述故事,但那毕竟是他前世的亲身经历,情节每到一个高潮处,他的情绪便会抑制不住地高涨起来。
他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前世的身世编织成一个故事主动讲给方雅琳听,或许,他决定作个了结,在前世与今生之间,重生的秘密,间接地透露一点给自己如今这个最亲近的同龄人知道吧。
如此,心也就踏实了,方在天忽然长舒一口气,他甚至觉得,方雅琳便是艾薇灵魂复活之后的存在,因为两个女孩在某一方面无比地吻合!
“最后来呢?”方雅琳好奇地询问道,有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事情就那样了。天宝回到了少林寺,君宝云游仙山,两兄弟再也没有见面。”方在天倒没道出具体的实情,故事结尾的轰轰烈烈他一语带过,甚为平淡,这也引起了方雅琳的遐思。
两人相对无语。
良久之后,方雅琳缩了缩脚,抓住方在天衣袖的双手轻微颤动了一下。
“在天哥,那故事是不是似乎少了点什么?”
方在天相顾莞尔,说道:“这世上本没有完美的故事。”
方雅琳抿着朱砂般温润的嘴唇,眼珠转动,却道:“其实,故事里还有两个关键的人物,你说得少了。一个是张家两兄弟的童年好友艾薇,另外一个就是花太姬了,即使是妖精,也该有充足戏份的,爱一个人没错啊,两个人常在一起也不会有错……却是为何呢?”
方在天愣了半晌,无以作答。
“对了,在天哥,那个故事的寓意是什么?”方雅琳见方在天脸上忽而现出一丝为难之色,便贝齿轻启,巧妙地转过了话题。
“寓意?凡是故事非得有寓意吗?”方在天又是微微一愣。
方雅琳摇头说道:“不是非有不可,只是……也许那故事要告诉我们,人这一生无可奈何的事太多了,要学会珍惜眼前人,珍惜亲朋好友,珍惜那些应该珍惜的……”
对于方雅琳单纯而天真的想法,方在天点头认可,未作任何评价。
“在天哥,你这个充满武幻色彩而又真挚动人的故事是从哪儿看来的,《武侠故事》吗?”方雅琳轻轻地松开手,手掌散贴两旁的被褥上,方在天注视着她那盈盈一笑间荡漾出来的柔美姿态,心中又不禁一阵迷乱。
“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我千盼万盼也等不到它的到来……”
方在天微笑着摇了摇头,语声缓缓地说道:“不是,我近段日子……夜里总做那个同样的梦。”
“原来那却是你做的梦!好美!为什么我的梦境里酝酿不出那种让人身临其境的感觉?”方雅琳抬起洁白如柔荑般的右手,动作轻缓地挽了挽额前一缕乌黑透亮的发丝,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方在天,心里头仿佛有什么耐不住隐隐地在跳动。
一忽儿,方雅琳低低地吁了一口气,她转头望向窗口,瞬即回过头来,眉梢上挂着星点近似疑虑的神色,尔后起身道:“在天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去陪姑姑说话,这两天她可是茶饭不思,昨天晚上因血压低昏睡过去了四五次……”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连忙笑吟吟地转移开了话题,漫不经心似的,说笑其他的事。
方在天心知肚明,她是不想让自己替母亲金文利担心,对方心思之细腻,绝不是自己这个粗人所能阅尽的。
“而今我已是她儿之身,她将对我千百般的好,我除了尽我之心孝敬于她,维护这个家,又能成就些什么?”
方在天跟着下床,只见他点点头道:“嗯。”稍有停顿,又道:“你……雅琳,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那一声亲昵的称呼说出口是极为低微的,可方雅琳还是仔仔细细地听到了,她脸色霎时涌出一抹别样的云彩,从小到大,方在天也只有在做坏事不遂想找个人来顶罪时才会求她出面相助,然而,这一次她万万也没想到,对方提出的时候反却是一脸的诚恳,那样子表现得从未有过的坦直。
“没有不能的。在天哥,怎么了?”方雅琳娥眉蹙起又舒展,片刻间的想法里注入了恍若隔世般的错觉,她便即定下神来,随口问道。
方在天向她伸了伸手,说道:“你也清楚,我以前年少轻狂不懂事,转错了太多念头,让爸妈担尽了心……唉,现在,我终于尝到了苦头,幡然醒悟。其实,我是爱他们的,亲情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已经过了的那些对不起,希望他们能够原谅,还有,你……雅琳,我知道,因为我,你受过了很多罪,吃过了很多苦,你不会在心里埋怨我吧?”
“不会。我基本上都记不起那么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在天哥,你不要多想,姑姑和姑父从来没有责备过你,一家人之间不会有隔夜的仇恨,大家健康平安才是我们最想要的,最大的福气。”方雅琳恬然笑了笑,转而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姑姑,她是你最亲的人,也是我至敬至近的长辈。”
“谢谢。”方在天搁在半空的手正要收回,却突然听方雅琳笑道,“在天哥,我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呢?”方在天注意到了方雅琳此时此刻略为古怪的神情,便不由得感到丝毫的惊诧。
方雅琳伸手入怀,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了一小串黑褐色的佛珠,说道:“佛祖都在嗔怪我了,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串镇邪佛珠放在你身上。姑姑送给我的,我转送到你手上。知道吗?姑姑每天都要念经拜佛,我每一次都听到了她在为你祈祷。至善神僧说,这一串佛珠上贯注的所有愿望今后都会一一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