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永去洗脸:“谁爱管你,我就随便问问。”
水婧:“我不忙。”
水婧的车刚开到小区附近,就看见谷焱跟个货郎似的窜出来:“停车停车水婧,我拿不住了!”
刚摇下车窗,谷焱一去塑料剑刺过去:“看剑!”
幸亏水婧“身经百战”才躲得他一招。
谷焱:“行啊你,大有进步。”
水婧:“我早晚得栽在你手里,非死即伤!你车呢?”
谷焱:“雅瞻开去接他男朋友了。快着点啊,没见我抱不住了!”
“你倒大度!”水婧一开车门,谷焱怀里的东西“哗啦”全扔了进去。
水婧:“你怎么又给娃娃买这些刀啊枪啊的,她是个女孩子好不好!我还想把她培养成淑女呢!”
谷焱:“得了吧!有你这优良基因她还能温柔到哪儿去?不长成夜叉就够乐观了――好好开车别动手动脚!”
车缓缓开到别墅门口。
水婧:“你跟评轩合作得还习惯吧?”
谷焱:“嗯,还行,肖导演这人真是不错。”
水婧:“我介绍的人那还有错?”
谷焱:“你面子大嘛!哎?我听说他想找你演他的新戏,你考虑好没?”
水婧:“不知道,再说吧。”
娃娃在楼上看见水婧的车,赶紧从床上跳下去跑到小远房间:“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哥哥你抱着我下去,我跑不快。”
小远:“妈妈一会儿就上来了。”
“不嘛不嘛!”娃娃又甩胳膊又跺脚。
“闹人精!”小远只好放下鼠标,“哎哟哟,小丫头片子这么沉还好意思让人抱!”
谷焱:“娃娃,看叔叔给你买了什么!水枪,赛车,小剑!”
娃娃:“谢谢叔叔。”
“哟!还真是淑女呀,来,让叔叔咬一口”谷焱在娃娃圆嘟嘟的小脸上狠亲一下。
“呃――”娃娃抬手就擦。
谷焱瞪大眼珠子:“这什么熊孩子,白眼儿狼啊这!”
水婧:“娃娃,怎么又让哥哥抱啊,过来。”
娃娃搂住水婧的脖子,伏在她身上。
“白眼儿狼!”谷焱卷卷袖子。
水婧:“行了,你别吓她了。”
“水婧,这不行,你不能再这么惯着她了”谷焱将玩具抱在怀里,“小胖墩儿,你看好了啊,这些都不是你的了,小剑,小枪,还有这,小车!”
谷焱假装往外走,娃娃巴巴地看着,腮帮子却吹得鼓鼓的。
“谷叔,你这招没用”小远扎了块苹果向厨房走去。
厨房李阿婆刚系上围裙:"小远,中午想吃什么"
"我不饿,你问外面的吧!”宇文远扒拉着冰箱。
这边儿谷焱与娃娃还在僵持着。
水婧:“娃娃,还不快叫住叔叔。”
李阿婆过去问道:“水婧,今儿中午做什么饭啊?”
水婧:“你问小远看他想吃什么,我不饿。”
阿婆凑得近了点往那边一指,抵声说:“在收拾东西呢,可能要出去。”
水婧回头看到小远正抱着一大堆吃食上楼。
“哦,那就随便做点吧。”
谷焱:“凭什么我一来你们就随便呀!”
水婧:“你要在这儿吃饭啊?不怕碰见昼永?”
“什么?昼永要回来!”谷焱忙往外看。
水婧:“你们俩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谷焱坐到沙发上,“可是我告诉你水婧,这次我绝不先低头!”
水婧:“你们俩是阶级敌人哪?多在点事!你要是等着他先服软,好像不太可能。”
谷焱:“那就这样吧,挺好!”
小远背着个大背包急匆匆穿过客厅。
谷焱:“哎小远,你这是要……旅行?”
“嗯,有事。”小远头都不扭。
水婧:“什么时候回来啊?”
“说不准,反正今天不回”小远换好鞋,“阿姨再见,哦对了,这点小事就不用告诉我爸了。”
谷焱:“这小子这是干嘛?水婧,水婧,婧儿?愣什么神儿啊?中午咱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鲍鱼?熊掌?猴脑!“水婧心情失落到极点。
谷焱:“我说你跟昼永都是这副臭德性,有什么不痛快就冲我撒气,我是你们的出气筒吗!太受不了你们了简直!”
娃娃在水婧怀里缩成一团。李阿婆也默默地进厨房去做她最拿手的“随便”。
宇文昼永将水婧送去的早餐当午餐吃过,胃里有些隐隐作痛。下午的戏拍得很不顺,胃里的食物趁机作乱。好容易熬完一场,回屋稍作休息,想给水婧打个电话,又不知该说什么,但号码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有气地无力的。
昼永:“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我早回来了。”小婧扒拉着抽屉里的药,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几口面包也会胃痛。
昼永:“吃过饭了吧?你现在在干嘛?”
“没干嘛呀?”“哗啦”一声,抽屉翻了,用的着的时候一瓶也找不着。
昼永:“你在忙吗?”
“没有啊,闲着,你怎么了?”水婧晃了晃写着胃友的白塑料瓶,空的。
昼永歪到沙发上:“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戏老拍得不顺,就连那几个老演员也总跟我叫板。”
“你耐心点嘛”水情放弃了搜寻顺势歪在床上。
昼永:“我都不知道还能怎么个耐心法,忍不住又发脾气了,要是你在,我可能会克制点,水婧,要不你还……”
水婧捂住手机往痰盂里吐了几口酸水。
昼永:“娃娃有阿婆跟欣欣照顾着,对她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水婧:“嗯?谁俩?”
昼永:“你在听吗?”
水情:“在听,你刚才说什么?”
昼永那颗心哟,又跌到冰窟里去了:“啊……也没什么,不说了,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嗯,那你忙吧,注意身……”“体”字还出口,昼永那边已先挂断。
水婧将手机往边儿一扔,瞪着天花板郁闷起来,脑子跟天花板一样白!
宇文昼永歪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陶杨过去给他搭了件衣服。
“真温暖啊!”昼永在睡梦中露出一个微笑。
“陶杨”主演晓晓站门口喊了一声。
陶杨:“嘘――”
晓晓:“过来给我讲讲戏。”
天擦黑之前终于完成了这一天的拍摄任务,宇文昼永难得笑出褶子来。晓晓的表演尤让他满意,主角戏一顺,其他角色也跟着顺起来,昼永简直要哼出小曲儿来。
昼永:“行啊陶杨,你这个老师当得不错嘛,怪不得你水婧姐说你是才不外露。”
陶杨:“我哪有什么才呀,我只要把我的服装管好就万事大吉了。”
昼永:“怎么还拿自己当管服装的?别忘了你是咱剧组的女二号,可别轻重不分啊,演好你的戏,你就是把服装都弄丢了我也乐的高兴。”
陶杨:“服装都没有了还怎么演戏呀?难不成都不穿……”
昼永:“贫嘴,贫嘴是不是?”
陶杨笑够了,稍微正色道:“其实,晓晓状态一直很好的,我只不过稍微点拨一些,使她对角色的理解能够更自然更透彻,倘若她自己不能对这个人物感同深受,那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我觉得,一个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要做到与所扮演的角色感同深受,导演,您看我说的对不对?“
宇文昼永点头称赞:“好嘛,都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了。”
宇文远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赶到长沙,公开选拔演员的活动正火热进行中,按说小远的先天条件还算可以,不过看到前几位跟那儿又蹦又跳的很是专业,心里开始打鼓了。
“下一个!”
小远忙将报名表递过去。
“站远点。”
小远往后退了几步。
“你今天准备了什么才艺表演?”
“我想朗诵一首诗。”宇文远落落大方。
“朗诵?你只会这个吗?别的都不会?唱歌跳舞呢?”
宇文远只好说:“那我唱首歌吧。”
“什么歌?”评委提起笔开始记录。
“星星点灯”
“声音大点,唱吧!”
“抬头的一片天”
“不行,音量不行,音质也不行,不像个唱歌的样子。”报名表被放到一边。
“我……”小远还想朗诵他准备好的诗歌。
另一个评委说话了:“下去吧,不要耽误时间好不好,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你不行,关键是你的眼神,没有神采,一看就不专业,好了下一个!”
宇文远还蛮谦逊地笑笑,不知怎么已走出老远,拦了辆出租车去火车站。
就这么――完了?以为可以顺利通过这次海选,从此走上一条不一样的人生道路,可以脱离爸爸在演艺圈独树一帜,他甚至开始幻想今后的美好前程了,可是――宇文远的火车站的网吧坐了一夜,黑暗中的角落使他能够流尽泪,这件事让他对自己彻底失去信心,如果说以前的他在别人的赞赏中还有那么一点自尊,这不到一分钟的尴尬就已将他这些年积攒的高傲全部敲碎,他这才看清自己,这才明白了,死心了,他不是什么人,他只是他,平凡普通得很,像所有不起眼的人一样,漫漫黄沙中的一粒尘土。
“孩子们这两天都还好吧?”昼永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
水婧又忘了上次昼永无理地挂断电话,开始嘘寒问暖了,被昼永猛的这么一问,有些卡词儿。
“好……好着呢”
“小远没啥事吧,他在家吗?”昼永也就这么一问。
“没……在……”水婧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昼永那边乱糟糟的:“行,行,那我挂了啊,我挂了。”
水婧握着手机绕沙发转了一圈又一圈,小狗毛毛也跟着乱转。要不要给小远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在哪儿?这么大的人了他也应该有他自己的事情,还是不问了?干嘛自讨没趣!
手机键盘锁摁开了又自动锁上,这么多年,小远无故失踪也不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了,每一回水婧都是在这打电话与不打电话,告诉昼永与不告诉昼永之间反复徘徊摇晃,直到小远平安归来。
正在那向手机实施最残酷的折磨,小远拎着已经干瘪的书包出现在落地窗外,水婧差点跳起来,心脏哟!不过她很能克制自己,待到小远进了屋才轻轻问一句:“小远回来啦!”后面还有“饿不饿?”三个字没说出口,因为她看见小远那表情那神态那造型,还是少惹他为益。不过水婧还是很高兴的跑到厨房帮阿婆做饭,小远回来了就好,不管他是什么表情什么神态何种邋遢的造型,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娃娃衔着果冻跑到小远跟前:“哥哥,咬不开。”
“我睡觉了,让你妈给你弄。”小远书包一甩横躺到床上。
“哥”娃娃皱着眉又使劲咬了一下,呲!果冻汁溅到小远脸上。
小远“呼”地直起来:“我说过了,远远儿的!你没长耳朵!”
“呜――”娃娃低声哭出来。
小远一抬头,水婧就在门口站着呢。
“娃娃,别闹,哥哥累了。”水婧牵着娃娃走出去。
“妈妈,果冻!”娃娃手中的果肉摇摇欲坠。
水婧一把抓过,“啪”扔在走廊上。
小远看着被水婧摔在地上的果冻,喷洒出一片扭曲惊栗的痕迹。
他轻轻掩上门,开始整理背包里的东西,又看见了,笔记本里的那首诗“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片手的海浪翻动,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片雄伟的汽笛长鸣……”
食指的《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首读了让人落泪的诗,而此时像嘲笑他的音符。自己真的就那么差劲吗?连念一首诗的资格都没有?小远的泪又缓缓从眼角流出。
昼永又回到小木屋,连续一周日夜赶工,眼睛都熬眍了,这世上的职业何止百千,怎么就做了演员,导演?还记得自己儿时的梦想,七岁的时候吧,一心想当个火车司机,后来又迷上管道修理工。若自己真是个管道修理工,水婧会嫁他吗?呵呵,那可不一定哦,宇文昼永的魅力深不可测,当年不也是一究二白吗,还托着个孩子,照样在别人的羡慕与嫉妒中抱得美人归。记得他曾问过水婧:”我要不是演员,你觉得我做什么好呢?”水婧说:“你不做演员做什么。”肯定语气,真伤自尊啊!
如果现在让昼永选,他愿意做个医生,到什么时候也不能没有的职业,永远受人尊敬,可以有受任何阻挠任何烦杂俗事地鞠躬尽瘁!
树影摇曳,淡白的月光照在昼永的信纸上,他开始写,写一个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的故事,一部永远也不会拍成电视剧的剧本,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换了身份的他,和他的朋友,家人,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