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邵峰无奈的想着,步履不停地步入内室。
蔡家老小跪在蔡老的房间里,空气里充盈着浓浓的熏香,闷不透风。
在仆人的通报下,他们自觉的让出一条路给陆邵峰进去。
走到帷幕前面,陆邵峰先安慰的拍了蔡霜离肩膀一下,然后安慰两句。
蔡霜离勉强笑了笑,然后又垂下头来。
陆邵峰将注意力转回到帷幕后,手颤抖着,却久久掀不开。
反是幕后一双枯老的手迟疑却坚定的掀起帷幕,看见站在床前的陆邵峰,蔡征欣喜的同时又不免失落。
“先生,邵儿来迟了。”陆邵峰握住蔡征已然无力的手,单膝跪在床前,愧疚地说道。
“咳……咳……邵……回来……”回来就好,陆邵峰默默在心里替蔡征将话说完,见恩师如今久卧病榻,连一句话也说不完,心中不免悲哀。
蔡征握着陆邵峰的手紧了紧,然后用冷厉的眼神看向陆邵峰。
蔡霜离见蔡征想是有许多话要对陆邵峰说,连忙斥退族人,只留他们三人在内。
见已垂暮的老人眼露精光,陆邵峰思绪千转,连忙回道:“先生放心,邵儿定会辅佐皇上,立我朝凰。”
蔡征见状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扫了房内蔡氏族人一眼。
陆邵峰愣住,不知该如何应对。
蔡征见陆邵峰犹豫,心中焦虑,猛地咳了数声。
“先生,邵儿答应你,有生之年,定不让蔡氏血脉断绝。”见蔡征急得咳嗽,陆邵峰连忙妥协道。
蔡征见陆邵峰已让步,虽不能保全族平安,但留得一丝血脉亦是胜事。而且,沁媛承诺在先,他薨逝后,蔡氏如若不犯什么诛九族的罪孽的话,应是无碍。
想到沁媛,蔡征又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陆邵峰。
陆邵峰琢磨着用词,良久才蹭道:“她没怪你。”
蔡征闭上眼睛,知道多说无益。
沁媛不怪他,却也没原谅他。
当年的事,她早已知道,却一直未发作。
她在等,只要羽翼丰满,她定会展开殊死报复。
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哥哥。
如今蔡家仍有他的庇护,门生千万。
往后,人死灯枯,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陆邵峰握紧了蔡征的手,极力安抚着蔡征的不安。
蔡征缓过来,看着陆邵峰,又转过眼珠看向那边的蜡烛。
陆邵峰琢磨着点头:“邵儿会代先生去祭奠他的,先生放心。他在天之灵,想必不会责怪先生的。”
像是为了增添说服力,陆邵峰又加一句道:“他虽因先生而薨,却非先生所害。先生不必太过自责。”
蔡霜离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想及自己是蔡征亲孙,却远不如一外人来得贴心,不免怪罪自己往日照料不周。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邵儿定替先生完成。”陆邵峰又开口道。
蔡征想了想,摇了摇头,忽地想起什么,又点点头。
见蔡征犹豫的样子,陆邵峰疑惑道:“先生有难言之隐?”
蔡征想了想,摇摇头。
陆邵峰见蔡征一脸不知为何事苦恼的样子,试探道:“她的病情,邵儿定想法治愈。”
见蔡征一脸无动于衷,陆邵峰竟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蔡征眼神空洞的看着帷幕,好像看到了什么,剧烈的咳嗽起来。
一阵接一阵带血的咳嗽让两人慌了手脚,陆邵峰欲起身去寻御医,却被蔡征按住了手。
陆邵峰诧异地回头,蔡征抓着他的手痛苦的说道:“邵……替老夫……和她说……”
话还未完,蔡征又一头倒了下去。
蔡霜离慌忙去探蔡征的鼻息,见虽柔若鱼丝,却仍有一脉气息,不禁松下一口气来。
恰在此时,一双温润的手覆上了蔡征皱纹沟壑纵横的额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什么话,太傅还是当面和朕说吧。”
蔡霜离不免惊喜的看向沁媛,他奏请御驾的奏章已上呈数封,却一直石沉大海,毫无音讯。今日,沁媛却真的来了,满足了祖父的心愿,怎么不让他高兴。
想着,蔡霜离向陆邵峰投去感激的一眼。
陆邵峰颔首,然后领着蔡霜离离开内室。
沁媛见人都走完了,坐到床沿,握住蔡征的手,安抚地笑道:“太傅,沁儿不孝,未能侍奉于左右。”
蔡征再次听闻沁媛的声音,手心传来的温暖提醒他,这不是梦。
蔡征连忙费力的张口,想说这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
沁媛笑着回答:“朕晓得,穷兵黩武,朕会铭记于心的。”
见蔡征还有话的样子,沁媛连忙道:“太傅想说的,朕都知道。为君者,应行正道,那些阴谋诡计,难登大雅之堂,实不该为君权术。朕承诺,以后定少为。”
蔡征安慰地点了点头,然后细细看着沁媛的脸,缅怀旧人。
“太傅,太上皇曾有密旨,待太傅百年之后,与尔同葬皇陵。”看着蔡征迷茫的样子,沁媛无奈地说道,“太傅百年之后,也可安息了。”
蔡征听闻,先是惊讶,然后连忙摇头,避之鬼蛇。
沁媛见状,连忙安慰道:“若太傅不愿,只求与青山绿水为伴,朕亦不强求。”
情绪起伏太过激烈,蔡征又咳起来,沁媛本想从桌上取水来,刚走一步,却生生停了下来。
坐回床沿,沁媛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水,递到蔡征唇边,蔡征三下两下就喝了下去。
对上蔡征疑惑的目光,沁媛说道:“这是温家的秘药,掺了温家独酿伊宁醚,不会有痛苦的。”
蔡征扯着嘴角笑了笑,回复了那日的承诺。
“你用生命换了蔡家平安,朕不会食言。”沁媛又一次承诺道,“当初的一切,都过去了。太傅且安。”
蔡征终于宽慰地笑了笑,握着沁媛的手不由松了松。
沁媛连忙握紧蔡征的手,扶着蔡征半靠在她身上,然后略带伤感的说道:“太傅,不如让沁儿讲故事给太傅听吧。沁儿记得,小时候,没有太傅在旁讲故事,沁儿总睡不着。”
蔡征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眼皮却缓缓沉重起来。
“不如,说说皇爷爷的生平事迹吧。”沁媛自顾自地说道,“皇爷爷薨逝的时候,沁儿才三岁。至今早不记得皇爷爷的样貌了,想必也和太傅一般,潇洒倜傥,俊秀非凡。沁儿知道,从小就知道,父皇不喜欢皇爷爷,宫里所有有关皇爷爷的事物,一律为禁忌。长大后,沁儿才知道,不是因为皇爷爷待父皇冷淡,而是因为太傅。太傅,是父皇最喜欢的人,而太傅,却喜欢皇爷爷。”
沁媛像在叙述一件不相关的事情般,将一件惊世骇俗的宫闱秘闻揭露出来:“父皇也喜欢沁儿,常召沁儿过去侍奉笔墨,然后,看着沁儿发一下午的呆。父皇的美人、嫔妃,无一不似太傅。那时沁儿就在想,父皇到底是暴戾凶残,还是痴情至疯。”
沁媛说到这里,越发狠毒起来:“是了,他是疯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粉身碎骨。他用他的情,将一切毁灭。除了太傅,没有人再在他眼底。奈何太傅你,却是撒手不管,领着一个中书令的重职,办着闲差,你知道,沁儿恨不得杀了你。你让一切都变得糟糕,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不在了。”
蔡征有苦说不出的看着沁媛,沁媛低头说道:“沁儿不听太傅的解释,太傅亦不必解释。太傅心里,无论何时,都以皇爷爷为重,沁儿一直知道的。费了一番功夫,皇爷爷临终前说了什么遗言,做了什么事,让太傅发了什么承诺,沁儿一直晓得。”
蔡征看着眼前这位英姿勃发的少年天子,眼眶不由泛红,一滴泪水滑了下来。
然后,带着遗憾,蔡征终于阖上了眼睛,终结了他的一生。
当蔡征的手从沁媛手中滑落时,沁媛淡淡地,在蔡征耳畔耳语道:“太傅,如若有来生,我们在为师徒吧。到时,莫要再错了,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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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咳咳,一是心血来潮,玩下耽美,也只有一两句话而已,上辈人的事情,对沁媛并没太大影响。
大大对于‘床戏’研究不多,写得不怎样的。而且,大大对于这份上的情节,一般都是能减就减。。。\');